“娘子别担心,皇上才刚醒,我总要等他情势平稳,再借机回去。且得些日子呢。”
*
蒋家新宅。
蒋枫川送走了来客,惠叔上前收拾茶碗,不由地看向客人的背影。
“老奴怎么瞧着,像是雍王殿下王府中的人。”
不是皇叔兖王,而是文臣拥簇皇子雍王。
蒋枫川将杯中的茶水引了,笑着道是,“惠叔好眼力。雍王殿下身侧没了邵探花,来拉拢我这蒋探花呢。”
“啊?”惠叔讶然,“那六爷怎么回应?”
蒋氏是过了世的裕王的外家,可不曾在两王之间站队。
可惠叔却见六爷更笑了。
他听见他道,“雍王殿下赏识,我岂有不应之理?”
他答应了。
这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陆慎如耳中。
男人无甚奇怪,蒋枫川可不是他兄长蒋竹修,行事无规无矩的很。
相比之下,蒋竹修倒是颇有些耐性,他并无一省解元的得意骄纵,反而极为沉得住气。
有些事情,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但蒋竹修却能放得下、做得来,或许是极其聪慧,却自有病弱缠身的缘故,蒋竹修同一般人确实不太一样。
那年杜阁老突然过世,葬身山洪之中,他疾驰几天几夜赶去,泉泉没把他认出来,扔下被山雨浇灭的灯扑进蒋竹修怀中,但蒋竹修却看见了他。
在勉楼之时,他就意外与他照过一面,那天,他把泉泉送回房中,敲响了他的门。
他奔马数日,当晚又太晚,只能临时歇在他们落脚的借宿山庄里。
他隐了姓名,只说是路过投宿,山庄主人没现身,让仆从引他下榻。
蒋竹修来的时候,衣襟上夜雨未干,他身上飘出浓重的药气,上前给他行礼,认出了他的身份,叫了一声侯爷。
陆慎如不知他所来何意,他却开门见山。
“我已活不长了。”
他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接着怅然又带着些许愧意地向他看来。
他身形消瘦,还未开口就低低咳了两声,通身似浸透了山雨的冷意,但说出的话却是:
“若侯爷还对静娘有意,可否等她一等?”
陆慎如看去,听见他极其平静地缓声说了七个字。
“我不会娶她过门。”
他嗓音极轻。
“她已没有了父亲,她叔父再不可靠,而这世道……侯爷若有意,”他眸色平静着请求,“还请给她些时间,再等一等她。”
陆慎如并未开口应答。
他还有意,他还会等,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与蒋竹修无关。
可他在没料到,蒋竹修他真的没娶她,竟提前病逝了。
他惊讶,让崇平亲自去查了一查,这才查到他偷偷买了苦楝子到家中去。
所以,是自杀?
陆慎如设想过许多他不娶的可能,独独没想过他会自杀,这个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方式。
但这事,旁人并不知道,可能只有他身边的惠叔。
但惠叔却跟了那疯子一样的蒋六郎。
陆慎如吩咐了人。
“看住蒋六。”
蒋枫川将他圣前求娶的事,说给他娘子,她就惊愕要离开他。
若是她知道了蒋三自杀之事,又晓得了蒋竹修在山庄,曾同他“保证”过,他不会娶她呢?
陆慎如闭起眼睛,捏了眉心,想到她曾为了她的蒋三郎,撵他走。
难以想象他是谁,知晓蒋竹修是自杀时,她能会怎么想……
男人抿唇沉默,灯火昏黄。
半晌,他又嘱咐了人。
“把蒋六盯紧。”
但蒋枫川在两日后,偷偷派人离了京,往彼时杜阁老身亡的山中的山庄里去了一趟。
可也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