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他可怜?还是觉得自己欠他的?
沈未想站起来,却因蹲久了,身体忽地往前倾。
初夏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很快收回去。
沈未甩了甩胳膊,似乎在嫌弃她的碰触,扯唇笑:“你凭什么要跟我一起淋雨?你是我什么人?”
语气冷冰冰,像这砸下来不停歇的雨。
初夏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将自己与他拉远。
她是被搁浅在岸的一尾鱼,而他是越行越远的船只。
雨雾悬浮中,她感到心在往下沉,比漫天的雨水还要潮湿。
她凭什么?她是他什么人?
她找不到答案,她回答不出来。
索性不回答。
初夏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出渐渐落幕的戏。
她想要留住这幕戏,为此掏出真心:
“我只是跟你一起淋过同一场雨。虽然我没有伞,没法为你挡雨,但至少可以陪着你。”
“你知道吗,再巍峨的山也会遭遇山洪,再茂密的森林也会遭遇火灾,再善良的心脏也会被人践踏。”
“没有谁规定,活着就该每天快乐、每天都被善待。如果我们不被善待了,不一定是我们的错,也可能是别人错了。”
“他人扎向我们的刀,是会让我们受伤,也会让我们鲜血淋漓。但受过的伤,会成为日后保护我们的铠甲。”
“这种事,就看我们怎么想了。我希望,你能往好的方面想一想。”
她看到了他白色t恤上的皮带印,一道道,错落分布,几乎要将他的t恤撕碎。
衣服下,是累累伤痕吧。
心脏上,是鲜活伤疤吧。
沈未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下来。
因无处宣泄而握紧成拳的手,也松开。
初夏垂眸间,看到了他松开的手。
她背上双肩包,右手握拳:“猜猜里面有什么?”
哄小孩的幼稚问题,沈未不屑回答,但脸上的冷漠少了些。
初夏扬起嘴角,摊开掌心,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却说:“看,手心里也可以放一场绚烂的烟花。”
沈未看着她手心,雨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溅起一个个小浪花,小浪花里倒映路灯的光影,黄橙橙一片。
不是烟花,胜似烟花。
她的笑容忽然不假了,是那般自然,猛烈地戳中他的心脏。
她宛若一尾鱼,游进了他的私人海域。
在起伏海浪里,他听到了轰鸣声,持久回响,亘古不息。
第11章 伤痕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沈未没再进饭店,他这副样子狼狈如狗,怎么也进不去。
当然,他压根儿也不想进去,不想面对一桌的奉承寒暄,不想面对父亲沈良时不时递过来示意他起身给长辈们敬酒的眼神。
他的缺席,沈良会找个理由,轻松揭过。
他站在路边打了好久的车才有人愿意接他,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车被搞湿吧。
但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停车的是位年龄跟他爸爸差不多大的司机,上车的第一句话便是:“等久了吧,快进来,冷吧。”
司机的嘘寒问暖让沈未惊了下,雨夜的寒意被关在了门外。
司机开了空调,渐渐,他感到了暖意。
“谢谢师傅。”沈未没敢靠上去,他怕自己的后背把车椅弄湿。
司机见他很注意,笑着说:“没事,靠吧,湿了还会干。”
沈未依然没靠,发现手心里还握着东西,低头看,是方才初夏给他的碘伏、棉签、药膏。
她的书包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总能变出别人想要的东西。
他记得暑假时,她脚受伤了,也有药。
她是随身带药吗?
雨水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蜿蜒出长长的痕,像她脸上滑落的雨珠。
他把药放到包里,贴着窗,握起手心,又摊开。
为什么他的手心,不能放烟花呢?
……
车到了悦海花园别墅区门前,沈未拿出了两张红票子,让司机不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