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页页翻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也喜欢像这样在书上写写画画,而且这两句她也划线做了批注。
她知道,他们都在用蓬勃向上的句子,试图将黑暗中的自己捞上岸。
*
这之后,《我与地坛》成了初夏书桌上最醒目的“嘉宾”,放在离床头最近的地方。
只要她晚上被噩梦惊醒,便会拿出来翻几页看,主要看划线的地方,还有旁边的批注。
日子一天天过,过了月考,十一月初要期中考试。在期中考试前,安排了一场秋季运动会,初夏从来不参加运动会,运动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她不知道林朝朝为什么这个月跟她说话变少了,她没有多想。
运动会第一天,初夏待在教室里,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每天的睡眠都很差,差不多每晚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而且还是断断续续地睡。
她会利用一切能休息的时间来补觉。
中午陆序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还特意给她带了午餐。她跟陆序说了“谢谢”,把饭钱给了他。
这时,她右侧的光忽然消失,一转头,吓了一跳,站在窗外的是沈未。
他看起来好像要跟她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停顿片刻离开了。
他的手里提着两份饭盒,看来还有一份只能送给别人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初夏才早早地去操场上,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一场3000米的长跑。
这场长跑比赛里有陆序,也有沈未。
所以,她的那声“加油”,可以是为自家班长鼓劲的,也可以是为沈未鼓劲的。
她的别有用心,在这样的遮盖下,大抵会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吧。
站在起跑线附近的沈未很悠闲,不像别人,有的在提前做热身运动,有的紧张地练习跑前动作。
他正在跟孟际遇聊天,两人站在一起,常常被别人说“般配”。
但初夏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友情。
“多希望魂穿孟际遇,做沈学神的好朋友。”
“不用魂穿,多跟我说几句话,多看我几眼也好啊。”
“算了,这辈子咱们还是别想了,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欸,你看她,是那个‘穿连裤袜的妖怪’吗?”声音变小了。
“是她啊,她月考不是仅次于沈学神,第二名呢。”
“这么看,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怪啊,是不是打错字了,不是怪,而是乖吧。”
“不知道,反正你是没看到,贴吧里放了好些图,都是她九月份穿厚连裤袜的,我也亲眼看到过几次,真的好奇怪。”
……
初夏不喜欢听别人聊八卦,觉得这也浪费时间,但这两个女生说的人不只有“沈未”,好像,还有她。
她什么时候成“穿连裤袜的妖怪”了?
为什么从没有人跟她说过?
也是,她身边还有哪个好朋友呢?
她又成了那头独来独往的鲸鱼,没有同伴,孤独地在她的海域游来游去。
议论她的人变多了,她好像走入了黑暗丛林,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她的周身被刺眼的灯光照亮。
无数的野兽,伸出利爪、獠牙,纷纷朝她猛扑过来。
她无助地站在亮光中,身体无法动弹,任由野兽将她撕咬、啃噬。
头顶的阳光好亮,亮得像黑暗丛林里的那束照在她身上的强光。
那些议论、那些目光,让她手脚都在发怵。
她的手心里还捏着冰镇的矿泉水,想着等沈未跑完三千米,她要勇敢地送给他,哪怕不能做第一个送的。
但她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让她窒息,空气都变得无比稀薄。
初夏看着不远处的沈未,他没有回头,还在跟孟际遇聊天,脸上露出笑。
阳光下,十八岁的少年,美好得像不落的朝阳。
那么青春,那么朝气蓬勃,那么令人心动。
只是,她看不了,她要走了。
*
初夏不喜欢跑步,也不擅长跑步,但这次她是跑着去卫生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