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受到巨大的冲击,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像有人在用锤子使劲砸她的额头,疼得她掉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被砸了多少下,也不知道身后的寸头男骂了她多少声,她只记得当这一切停止时,有人拽着她的手使劲狂奔。
他们像两个亡命天涯的狂徒,在逼仄狭小的巷子里奔逃。
她比哪一次都跑得快、跑得累。
她很想停下来,但光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她就不想停止脚步。
跟着他,好像就能把所有的狼狈、不堪、痛苦都抛到身后。
好像……就能追上月亮。
……
沈未把她带到了一个巷子,已无退路,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宛若擂起的战鼓震荡着初夏的心脏。
怎么办?要怎么摆脱那帮人?
她的脑袋都要炸了,额头上的血,雨水似的往下流。
就在她觉得要被他们抓住时,沈未拽紧她的手,朝巷子尽头跑,钻进了靠墙处的那个破旧二手衣柜里。
她跑得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忽然,她的嘴巴被他捂住。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心跳也仿佛骤停。
她又闻到那股清冽的雪松味了,还夹杂着他身上的些许汗味。
柜子很小很窄,他个子高,只能弯着腰。
他们的身体贴着,她听到了他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脏,跟她的一样。
透过门缝外那星点大的缝隙,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神色依旧镇定。
他俯身,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脸颊。
轻得像扫过的一片羽毛。
他的声音却比羽毛还轻、比巨石还重,落在她的耳畔:
“初夏,放松。”
啪嗒,额上的一滴血,滴落眼睫。
她一眨眼,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初夏很想克制住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但她无法克制。
只能低着头,努力深呼吸。
沈未的手还没从她嘴巴上挪开,她的气息一下下地传递到他的手心。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初夏不敢去看,余光却看到门缝外有一道身影。
是不是要打开衣柜了?
她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拽住了沈未的衣服下摆,手心里渗出层层冷汗。
外面的人好像要来开衣柜了,却听到他的手机响了,应了几句“好”,便跑走了。
初夏这才松了口气,一直绷紧的身体,忽然一软,靠在了沈未身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
原来,他的肩这么宽。
靠在上面,好像被人兜住,不会坠入黑夜了。
……
他们小心地走出了衣柜,又去了原来的巷子,发现自行车还在,沈未快速地装好了车链,拍了拍后座让初夏坐上去。
见她额头上的血还在流,问她有没有纸。
初夏拿出纸给他。
纸巾一碰到她的伤口,她的眉心微微皱起,眼圈的红尚未褪去。
“谁让你多事的!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沈未用训孩子的口气跟她说。
初夏乖乖站着,许久,才低低地说:“当时,你太危险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太危险了,我不忍心你被人那样打”。
“我被打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沈未帮她擦着血,血还在流着,有的凝固在脸上,“但你不一样。”
“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她的血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净。
“受伤了流血很正常啊。”擦的每一下都疼,他的指腹掠过她肌肤时,像被神明光顾,洒下无尽的明媚。
初夏担心他的伤情,抬头看他:“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沈未的身上都是被他们打下的伤痕,但他习惯这样的疼痛了,并没有当回事。
初夏看了看他被弄脏的校服:“你的校服,要不要拍拍?”
“有来有往。”沈未把手中的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抽出一张新的,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
初夏愣了愣,半晌抽回思绪,夜色下的脸泛起红晕,像一朵羞涩的花朵。
“不想就算了。”沈未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初夏刚要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见他兀自拍了起来。
灰尘飞舞,在路灯的光影下,好似幻化成一只只飞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