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没有动,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传了过来,盖过了牛奶的清香。
她侧过头,眼睛眨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再眨一下,又掉下来,珍珠似的,她用力地闭上双眼,抬手很快擦掉。
等平复情绪后,初夏才转身,用左手捡起碎玻璃,一颗一颗地捡,捡到第四颗时,碎玻璃扎到指腹,传来尖锐的刺痛。
初夏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沈未拽住,他一个用力,她整个人被他拽了起来,扯开了她左手的伤口,疼得她皱了皱眉。
沈未看到了她的拇指指腹在渗血,还看到了她手表下面贴着的创口贴。
初夏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想要缩回左手,却被他用力拽着,听到他沉声问:“怎么弄的?”
“我、我没事。”初夏垂下眼眸,结巴地说。
“跟我来。”沈未拉着初夏来到了收银台前,按着她坐下,“你带碘伏和药了吧?”
“嗯。”初夏从包里拿出来。
沈未拉过她的手,想要帮她处理拇指上的伤口时,初夏边抽回手边说:“我自己来。”
沈未没有强求,看着她用纸擦血,血跟从前一样,流不尽似的,擦掉一层又冒出来。
他没有去看,而是走出了便利店。
初夏以为他走了,等处理完指腹的伤口,一抬头,发现他还在门外,被烟雾笼罩着。
他在抽烟。
初夏想再去收拾一地残局时,沈未走了进来,问还在收银台前的她:“有拖把、簸箕吗?”
“有。”初夏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用你做,是我弄的,我去收拾。”
“告诉我在哪里。”沈未有点不耐烦。
初夏见他有些不开心,跟他说了在哪里,他二话不说找来,去清理残局。
她看着拿着拖把清理的沈未,心头泛起一阵酸意,眼睫像蒙了一层浓密的雾,眼前的世界变得缥缈。
她有些看不清他了。
那天,补货、整理货架、帮顾客找需要的东西,都是沈未做的。
他一直待到她交班,初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等她,难道是怕胡飞过来找她麻烦,所以才一直陪着她?如果光是这样,陪着她,为什么还要帮她做本应该她做的事?
他给她的善意越多,她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好像又欠他一次了。
……
初夏换班后,走出便利店,发现沈未还没走,靠着墙在抽烟,烟才抽了小半截,却被他掐灭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初夏回去时骑得很慢,叮当叮当的铃声响着,即便如此,她还是察觉到了后面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她没有回头去看,但她能感觉到是谁。
快走吧,沈未,你快走吧。
心里一直冒出这样的念头。
但他没走,难道他要送自己到家?初夏在离家最近的那个公交站停了下来。
此时,公交站前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发出冷寂的光。
初夏停了下来,转头去看,沈未也停了下来,但没下车,一条长腿撑在地上。
他被路上笼罩着,仿佛披了一层温柔的光。
他正在看她,眸子深深,她看不清他眼里到底流淌着怎样的情绪。
隔着一米的距离,初夏说:“你回去吧。”
沈未没有走,而是朝她骑了过来,在她身旁停下,声音有点哑地跟她说:“初夏,别再伤害自己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如果不想,可以去找心理医生。”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棕色小罐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巧克力豆递给她:“留着最好的身体,去你想去的未来。”
那些努力克制的情绪,此刻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她的鼻子好酸,眼睛好涩,好想大哭一场。
但她不能再失态了,不能再在他面前哭了。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深深吸了几口气,才从他手心里拿过那颗红色巧克力豆,伸出去的手都是微微发颤的,心尖儿更是颤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