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她没有奶奶了。
那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她再也见不到了……
来之前,初夏已经想好,要把这学期发生的种种都跟奶奶说一遍,她交了哪些朋友,在偷偷暗恋着谁,学习怎么样了。
但看着奶奶的照片,摸着冰冷的墓碑,突然哑口。
她静静地坐在墓碑前,看着奶奶的照片失神。
直到调好的闹钟响起,提醒她剩余两分钟。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像被笼了一层大雾,墓碑上的奶奶也模糊得看不清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再做十岁那年老是跑到奶奶墓碑前爱哭鼻子的小孩了。
她张了张嘴,发现嘴巴都冻得张不开,用了用力,扯开一道干裂的口子,渗出鲜红的血,染红她惨白的唇。
“奶奶,您在那里还好吗?”
“我很好。”
“您要幸福,像照片上一样幸福。”
“您一定要等我,我去找您的日子又少一年了。”
“奶奶,新年快乐。”
“天冷了,要多穿点,要戴手套、帽子,别被冻着了!”
“我十九岁了。”
“我很想您!”
一阵冷冽的长风吹过,呼啸着响,像世界的悲鸣,也像奶奶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小脸蛋,笑着说:“夏夏啊,我们夏夏最乖、最懂事了!”
她的头上、肩膀上都覆盖了一层雪,宛若雪人。
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拍拍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掸掉风雪了。
*
除夕、初一,沈未都待在了沈良的别墅里,看到他跟温琦时觉得很别扭,大多数时间都在陪沈嘉奕,他所有的耐心,大概都用在沈嘉奕身上了。
他要走之前,先把沈嘉奕哄睡着了,才轻轻关上门,想要下楼时,听到楼下的温琦正跟沈良聊着他出国的事。
温琦说:“我搞不懂,你怎么非要他出国,留住国内不是挺好的,能经常回来,还能照顾到嘉奕。”
“去国外长长见识。”沈良说,“嘉远没能去,是因为他自己没考上,沈未有能力去,就让他去,去国外还能镀层金,等回国了,身价都不同。”
“都什么年代了啊,国外的文凭也不比国内的文凭金贵多少。”温琦边磕着瓜子边说,“再说了,他一个小三的儿子,配去国外吗。”
话音刚落,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嘴里正在咀嚼的瓜子被打得飞溅出来,手里的瓜子也散落在地。
沈未站在楼梯口,眼见沈良要转头向这儿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沈嘉远的卧室门上,撞出轻微的声音。
沈良继续说:“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刚才说的!”
沈未身后的门开了,他的身体往后倾倒,被人扶住。
沈嘉远把他扶正了,手才移开,语气不冷不热:“去国外挺好。”
“我走了。”沈未跟沈嘉远很少沟通,但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他从来没喊过他一声“哥”。
两人之间像隔着点什么,谁都不主动说破。
沈未在楼梯口停了有五分钟,见温琦不在客厅了才下楼,跟沈良打过招呼后便回了“悦海花园”。
隔壁栋是齐斯暮家,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一会儿对子,一会儿联顺,像在打斗地主。
他家黑漆漆的,开门进去,院子里的盆栽好久没浇水,已经枯了,客厅很大,就他一人,显得格外空旷。
他陷在沙发里,刷着手机,收到孟际遇发来的q信息,不是什么复制粘贴的新年祝福,而是简单干脆的“新年快乐”,他也回了个“新年快乐”。
退出,往上,翻到了昵称【25号底片】,发现年前改的签名未改。
随后,他把签名改为了:你要快乐。
*
新学期的第一天,初夏跟着廖知书办理了转学籍的手续,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以为会回去高考,以为他们这次的搬家,只是一场短暂的迁徙,她还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样也好,不用再重新认识新同学了。
开学换了座位,贴出了新名单,初夏的同桌不再是林朝朝,换成了阮秋雨。
有同学私下表达不满,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为什么还要换座位,有的人还偷偷去找班主任,指定想跟谁谁同桌,想在最后阶段冲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