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妈妈拉着我说笑话,期间时不时看向长青,她拍着我的手,“长青明年就有家了,找人算过日子,六月有一天不错,夏天,新娘子穿衣也美。”
她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我跟着打哈哈,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郑长青把座机举起来,“妈,秦芬有话和你说。”
郑妈妈撒了我的手跑过去,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太走路跟学生似的,郑长青交出“接力棒”,绕到我这吃果盘,他指着自己门牙上的小豁口,“小时候瓜子吃多了硌的,说出去人都不相信。”
我岔开话题,“你和芬姐明年结婚啊。”
“对啊。”他回答的理所应当,“谈了四年了,也该结了。”
“那你喜欢她吗?”我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喜欢!”这次他斩钉截铁,随后又像个愣头青,凑到我脸前,“是一见钟情。”
我不想聆听这段爱情往事,只能撇过脸,装模作样地看春晚,他见我不乐意也不追着我讲,摊在沙发上自我消化,脸在黄光下透着粉,比电视上的演员漂亮。
我只斜着看了一眼,就记了一辈子。
过完年东文市局突然开始忙起来,说是南方一伙子抢银行的北上了,隔壁市过年的时候连发两起,对方有枪,还杀了人。
正月初六赵局长就把大家都召回去,在一楼的大会议厅里,我第一次看全了市局的各位。赵局长拿着稿子站在话筒前讲个不停,郑长青因为熬夜玩牌此时昏昏欲睡,我和李富德坐在他的左右,一人扶着一半肩膀,才让他稳坐木板凳,没撞在前面人身上。
“李富德!”赵局长大喊一声。
李富德嗖地一下站起来,郑长青顺势倒在我肩膀上,我看着前排的目光,使劲掐他的大腿,才勉强让他坐起来。
“关于此次行动,市局领导小组决定让你牵头成立重案组。”赵局长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李富德的眉心,“希望你能做好工作,保卫东文市的安全。”
“保证完成任务。”李富德敬了个礼,前排响起掌声,我歪头看向郑长青,发现他在偷笑。
后来有一次我们都喝多了,三个人抱在一次,李富德捧着他的脸,发出了一声怒吼。
“长青,我这辈子有你就值了。”
六
那伙人移动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他们逐步逼近东文,而且来无影去无踪。那段时间各个银行的门口都有人把守,李富德作为指挥忙的头脚倒悬,郑长青给他做副手,我因为以前在部队里做狙击手被安排持枪巡逻。三个人成天见不到一面。
后来我们接到消息,说是环宁那边抓了两个,审了三四天才吐出来一点东西,那些人在上次行动的时候损失惨重,几个领头的内讧了,准备来东文干最后一票,然后那些钱下海做正经买卖。
既然是最后一票,那么一定要往大了造。李富德大手一挥,把我俩插在市中心银行的巡逻队里,银行旁边有个商场,临街门头是个金店,这伙人很有可能一石二鸟。
他估计的没错,部署的当天下午,那帮人就行动了。我躲在对面楼的楼顶,看着瞄准镜内出现了一个跛脚的男人,他穿着皮夹克,怀里搂着一个精怪的小女人,女人用手指勾他的下巴,看着金店撒娇。
我的大脑仿佛被导弹轰炸,在一瞬间夷为平地。那个男人我见过,当年在队里,杨斌最大他最小,我们九个人按龄排辈,我是老三,他是老九,后来老九因为犯事受了处分被撅了出去,听杨斌说他气不过南下了,不知道干的什么,好像挣了点钱,日子过得不错。
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店里传出两声枪响,我看着银行门口的几个便衣警察冲了上去,对方的人也收到了信号,装作顾客混在里面,当时我耳朵里充斥着叫嚷声、呼喊声、尖叫声。我俯下身屏住呼吸,在瞄准镜里找人,不是老九,是郑长青。
他站在边上疏散群众,身体转得像陀螺,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他突然逆着人群冲进到店门口的警车旁。
匪抓了两个售货员,薅着头发扔在一起,两个可怜的女人抱着彼此,肩膀抖个不停,老九的皮鞋踩在她们脸上,旁边的女人指挥几个年轻的小子装货。老九拿着金店营销用的麦克风冲着人群喊:“谁是李富德?”
郑长青应答一声,拿着喇叭站出来,问他们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