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莫名的不爽感再次袭来，涌到嘴边的夸赞猛地转了个弯, 变了个味道。 “演得还可以，但那种失误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吧。”话一出口莫子愈心里就有点后悔了, 他心虚地不敢和陆羽对视, 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如果每场戏你都要那么失误一下，剧组又该浪费多少时间。”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子愈没关注陆羽的表情, 不代表他们没关注啊，被自己的偶像当面批评，换作是谁都不可能会开心。 郑玉颖和王珂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垮了下来, 尤其是在看到陆羽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和明显失落的嘴角后。 郑玉颖头一次没有顾及莫子愈在外的颜面，一个巴掌拍上他的背，力度不大，但威慑力十足：“你在说什么呢, 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珂的表情更是难看至极，敢当着她的面对自己的宝贝艺人指指点点，就算是好友手下的艺人也不行！ 她走到和陆羽并肩的位置，一只手搭上陆羽的肩，“莫先生，就算是熟人局也没必要这么大胆吧，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不就给了他们做文章的把柄么？”她的语气听不上有多好，其中的维护意味不言而喻。 严凯的反应没有两个经纪人那么大，不过脸上还是一闪而过了惊讶，莫子愈的拧巴性格他是了解的，或者说但凡是在圈子里混过的，都对莫子愈的躁脾气有所认识，但像这样彻底表现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除了严凯，其他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莫子愈脾气是差了点，但不得不说是一个省心的好同事，工作起来效率没得说，加上背景也够硬，他们没有理由暗戳戳给人捅刀子。 只是……他们又把目光看向陆羽，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怜这个小孩了，有实力长得又好看，还是莫子愈的粉丝，结果却被偶像这样当众为难…… 这下全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陆羽身上，小鸟也是。 他相信自家宿主不是乐意忍气吞声的人，但眼下他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站在陆羽的肩头，静静等待陆羽作出反应。 身为当事人的陆羽此时并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多，他先是惊讶于莫子愈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稍稍冷静下来后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也重新涌进脑海——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啊。 紧接而来的是想冲上去给莫子愈的嘴一巴掌的愤怒，什么表现得不好、什么失误拖后腿，他明明就失误了那一次好吧！之前也是，不就是撞了一下嘛，他也道歉了，结果莫子愈还跟被欠了钱似的！ 陆羽越想越气，想不到自己从小到大崇拜的偶像，在社交平台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且非常宠粉的偶像，私底下竟然是这幅样子！对着一个没见过几面甚至没合作几次的演员轻飘飘的说出这种话。 不过，莫子愈这次算是惹错人了，陆羽可不会为了所谓的“偶像颜面”而委屈自己。 这锅，他可不背！ 气上心头的陆羽来不及细想更多，他轻轻把自己肩上王珂的手拿下来，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蓦地伸出手指着莫子愈的鼻子，声音铿锵有力： “失误一次都能被惦记这么久，我还真没想到堂堂影帝对待其他演员就这么点肚量！” “你但凡给我些有用的意见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满，可你除了冷嘲热讽还会说什么？还是说就因为我是你的粉丝，你就觉得能随便在我头上指指点点！？” “莫子愈你给我等着，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演戏好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再是你的粉丝！” 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悉数宣泄出来，陆羽心里的郁闷总算被清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空气的凝重，他眨了眨眼看向四周，只见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不后悔，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的确有些不好意思。白嫩的脸蛋砰的一下涨红，他欲盖弥彰地翻出剧本挡住脸，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 “抱、抱歉，我、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了，大家都快去忙吧，等会……等会儿还有戏要拍呢。” 说罢，陆羽便落荒而逃，回到了自己的小马扎上坐下，怀揣着剧烈的心跳翻看起剧本。 王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先是看了看莫子愈：嗯，脸色是差了点，但应该没有真生气。 然后和郑玉颖对视一眼：今天的事对不住，但你家艺人的臭脾气是该有人治治。 郑玉颖：明白，你去哄你的宝贝艺人吧，莫子愈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多年好友的默契让她们在几个眼神之间便交换了足够的有效信息，王珂点了点头，放心地去安慰陆羽了。 郑玉颖则站在莫子愈身边，回想起刚刚陆羽指着鼻子痛批莫子愈、莫子愈满脸懵逼的画面，现在还是忍不住想笑。 严凯的想法和郑玉颖不谋而合，他和莫子愈合作久了，早就习惯了这人的嘴臭属性，可今天这遭让他见识到了莫家少爷被指着鼻子“骂”的名场面，对他这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来说倒也算是新鲜事一桩了。 他笑了笑，扭头看了眼坐在那红着脸的陆羽，心想：果然没选错人。 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倒不是反感陆羽的行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指着莫子愈的鼻子骂。 但正如陆羽所说，他们接下来还有工作忙碌，简单议论两句之后也就当这件事翻篇了，重新干起自己的事情。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何研礼看了眼坐在板凳上的陆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又扭头看了看神色不明的莫子愈，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状似无意地走上前，好似自言自语般道：“唉，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礼貌吗，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对莫老师您这么蛮横……” 不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矫揉造作传进耳朵，和刚才听到的天籁之音完全不能相比，让莫子愈没忍住皱了皱眉。 本以为自己被陆羽当众“羞辱”后会感到恼羞成怒，但莫子愈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愉悦？ 陆羽因为生气无意识蹙起的眉，灰扑扑的妆面下露出因为愤怒而隐约的白里透红，那双向来明亮写满开朗的眸子里少见的对自己露出了别样的神情——有震惊、委屈、难过和愤怒，盈着眼泪，像极了水润的葡萄，让他忍不住想要亲…… 等等，自己又在想什么？莫子愈从快要走向古怪的想象中抽离出来，条件反射地去搜寻那道身影，在看到陆羽蹲在小马扎上抹眼泪的样子时，心里没来由地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