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一点不急,每到这时候,他就站直了环顾四周,将这片越发震撼的场景收入眼底。
脚边猫儿的动作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不知何时,梯田越来越多,从一片到几片,到半边山,再到覆盖整座山,覆盖入眼所能见到的所有山,以至于极远处的高山的山脊边缘都不再是平滑的,而变成了梯子的锯齿状。
巍峨的连绵大山,硬是被人为雕琢出了不一样的轮廓,其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实在震人心魂。
尤其这个季节,秋收已收,春耕未耕,所有梯田里都蓄积着水,为来年的耕种做着准备,这些蓄积着水的梯田便成了镶嵌满连绵大山的一面面镜子,倒映着蓝天,也成了蓝色,倒映着白云,也多了色彩,有时也倒映着田边的树,倒映着牵着水牛戴着斗笠行走于田埂上的农人,壮观之余又多一似精致,气势之下又多一抹温柔。
这是高山人世世代代的杰作,是农耕文明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从抗争再到和谐共处的史书,是人与自然共同造就的艺术,比宏伟的宫殿群更能说明人类文明的伟大。
一行人站在其中,其实很渺小,远远看去,只是这幅宏伟画卷中的几个小点而已。
有风吹来,撩动道人衣衫。
“前面……”
刘姓中年人弯着腰,伸出手指着前方很高的一座山:“翻过那座山,再走一段,就是坝树了。”
“嗯……”
道人从远处收回目光。
像人一样站着四下环顾的猫儿也从远处收回目光。
像是互有察觉,道人与她同时向对方看去,对视一眼。
道人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不知何时,当年那只不懂道人为何总爱登山、不知山上风景为何物的猫儿也学会看风景了。
却不知猫儿此时又在想什么。
“继续往前吧,真是拖累先生了。”刘姓中年人边走边说,“到了坝树,刘某要随着施公、带着三位小哥去收蚕丝,先生如有意转转也可跟随我们一同前往,不过先生既是来寻龙的,未免错过真龙风采,最好还是在坝树寻一遮风避雨的地方住下,若见山中有修道的隐士、前去借宿最好了,唉,找不到的话刘某也可为先生寻一村民的屋舍,虽没有那么雅趣,总归是个住处。”
因为实在太累,他边说边叹气。
“刘公哪里的话,刘公能邀我们同路,为我们带路讲解,已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怎敢还劳烦刘公呢?”宋游诚恳说道,“不敢耽搁刘公买卖大事,便请刘公尽情去忙,我们在坝树随便找个地方露宿即可。”
“露宿?那怎么行?别看这里白天太阳晒着热,晚上可冷得很,而且山间每到早晨,雾气很重,可不适合露宿。”
“刘公不必操心,行走天下以来,什么恶劣的环境没遇到过,我们早已习惯露宿了。”
“既是露宿,便得找个最好的观景位置了,我们可一定得先与先生同去,找好地方再记住,真龙腾起时多在清晨,刘某每天早晨天亮之前就来寻先生,一同等候真龙,白天再去村寨中收蚕丝。”
“那就这样。”
道人跟着他往山上行去。
有了大片大片的梯田,自然也就有了村寨,多隐匿在林间,是些古老俭朴的土屋茅舍,但又与山下的房屋不同——这里的房屋大多矮矮小小的一栋,几乎都是土墙,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一栋栋组成院落,院落又组成村寨,像是无数蘑菇长在山间。
走着走着,猫儿忽然停下脚步,仿佛有所感应,看了眼马儿背上的行囊,又看向道人。
道人与她对视,没有说话。
可他自然也感应到了——
行囊中的四方灵韵都有异动。
最后一方灵韵果然就在这山中。
“云州之南……”
云州之南大山重重,没听说过有多少独特奇异之地,一路走来也算走了不少地方,四方灵韵都没有过异动,如今来到这里,也算是不出所料的给与了宋游提示。
最后一方,五行应是主木了。
不过这座山中虽然灵气浓郁,灵韵也很独特,却并没有独特到有另一方灵韵诞生于这里的感觉。
道人带着疑惑,继续往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