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檀道济眼眸一抬,呛声道:“足下也不见得将认路二字写在脸上。” 刘义明:“……” 谢月镜叹了口气:“你跟他吵什么,他兄长和你爹平辈论交的,你也真不怕吵到最后给自己认个小叔。” 刘义明:“那绝不能!陛下说了,让我不必管我爹如何,必定是要将领之间不许拉帮结派,我还能认他?” 这一身虎性子的姑娘朝着王神爱投来了一个眼神,好一番将陛下的话听在耳中的乖顺样子。 王神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才将目光从后头转开,望向了江面。 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让她目光一凛。 “那边是何情况!” 桓玄先行开道,她这边调齐了人手方才出动,此刻船虽已行出了扬州地界,但还未抵达荆州,仍在江州境内。 但在她的视线中,远处的江面上已出现了一片乌压压的颜色,正是一行船只向着这头靠近。 可惜没有一支望远镜在手,能让她即刻瞧见那边的情况。 只能看到,在那一众航船之中,有几艘小船先行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陛下——” “先看看。”王神爱抬手阻拦住了后头的声音。 那一众小船行来极快,直到真正抵达大船附近方才放慢了速度。 王神爱也格外讶异地看到,在那为首的一艘小船船头,立着个……身着甲胄的将军。 她确实只能用将军来形容对方。 哪怕穿在身上的铠甲已稍显陈旧,看不太出崭新铠甲上的亮光,它自上而下依然透着一股杀伐的意味,像是昔日战场上的血色还残存在铠甲的鳞片与缝隙之中,就连她手握长刀的那只手,也不曾在冷风中有所颤抖。 而在盔甲之下,是一张沉稳雍容的中年女子面容,正在向她看来。 让人分不清,在脸侧的一点银光,是时日消磨家业尽丧后的沧桑,还是盔甲之上的晨露,又或者是被她眼中明光反照出的锐利。 也便是在这四目相对的刹那,王神爱忽然看到,她握着那把刀单膝而跪,让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下方的小船传到了这片甲板上,也传入了她的耳中。 “微臣苻晏,请为陛下开道!” 第47章 向关中而来的使者 远处的船只已经停在了那头,像是一层将要翻涌而起的潮水。 而在这所有的船只之前,正是这一把忽然绽放的尖刀。 王神爱自船头俯瞰,忽然理解了为何天幕会说,苻晏这位将领酷爱锤砧战术。 在今时,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定义何为“锤砧”战术,但顾名思义,这是在用一部分较弱的兵力作为砧板吸引牵制敌人,而用另一部分精锐(多为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作为锤子,向敌人的要害发起打击。 若按天幕所说,苻晏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体力已不足以支撑她冲杀到前线,那麽作为“砧板”的诱饵,那支较弱的兵力,恰恰是由她自己统领的。 这是一位极具眼光的勇将啊…… “你就不怕我因你擅自调兵惩处于你?” 苻晏刚被接到船上,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 她目光微凛,见王神爱面露几分欣赏,眼神中也少有锐利,便知这不是一句怪罪,而是一句考验式的问题。 答得如何,或许就决定了她之后能得到怎样的委任。 她不疾不徐地答道:“陛下令桓玄先行,正要让南方众人知晓,您离开建康,亲自出行,并非被迫以身犯险,而是明君所至众人开道,臣只为应召而来,为何是擅自调兵。” “况且——”她负甲挺身而立,因北人血统,更可见身量不低,“如今要与北方相斗,争的便是时机。相比于未长成的将领,臣以为陛下会更青睐于我。” 后头隐约传来了点声音。 但这并不妨碍此刻船上,唯有两人的声音最为鲜明。 王神爱问道:“你能做什么?” 苻晏答道:“起码,能与陛下重叙天幕所说的君臣缘分,也能为陛下开一条通往关中的路!” 这彼此对望的君臣,人还在江州境内,在这南方的大江之上,心却好像已经随同这句话,被托举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过可惜,船队以及陆上的军队都还需要行路的时间,无法随同这宏愿一并一跃千里抵达关中。 倒是有一人先自邺城乘舟,顺流而上,如同在战乱中冒险行船的商贾一般,向着司隶方向而去。 沿途之间,战火已燃。 姚兴自关中方向起兵,以极快的速度攻破了华山,抢占了崤函道在华阴方向的入口。 昔日的东晋朝廷虽对司隶方向疏于管辖,但仍在这些关卡郡县设置了太守,驻扎有少量兵马。 可惜,姚兴动手太快,根本没给这些人以反击的机会。 华山太守董迈的头颅,被羌人示威一般挂在了军旗之前。 关中大军便这样越过华山一带,进而向弘农方向进发。 华山太守的遭遇警告了弘农太守,就算有天幕在上宣传,对于这些羌人来说,永安依然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要拼力战胜的对象。 他若指望对方认清所谓天命,还不如指望自己的城关能坚固一些。 幸好,弘农郡扼守三门峡要冲,弘农太守陶促退居焦城,在姚兴汹汹来袭的进攻面前,还能勉力支撑。 但当他望向下方黑压压的兵马时,心中只剩一片惨淡与恐慌。 w?a?n?g?阯?f?a?B?u?页??????????è?n?2????????.???ō?? “太守,咱们……守得住这城吗?”满身披挂的士卒向着长官问道。 陶促恍惚着答道:“……就算不能,也得能啊。” 光是看着先前华山那头传来的战报,加上此刻城下羌人兵马的叫嚷,再是不通军事的人也能看出,姚兴攻向洛阳的心思有多麽迫切。为了震慑洛阳,他此刻也更想要用强硬的手段攻城。 这与天幕所提及的,完全是不同的发展! 在那个不同的故事里,姚兴起先并未将进攻洛阳视为自己最大的目标,所以让陶促还能有余力传讯洛阳,进而向建康求援,最终得到了永安的援助。 可今日不同! 黑云压城城欲摧,在这可怕的怒浪面前,仿佛他只要有稍一口气松懈,便会被吞没得渣也不剩! “洛阳方向……还没消息吗?”陶促苦涩地朝着下属发问。 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羌人精锐包围了焦城,若非三门峡段水路险要,不能放任任何一座城池在敌军手中,凭借他们的人数早可以继续东进,而不是在这里非要破城不可。 也正是这个包围,让陶促不仅需要昼夜不歇地戍防于城头,防止城关被攻破,还无法收到外界的消息。 倘若洛阳方向真有援军消息传来,那也只会是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