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撞上了一块铁板,真是越想越要叹气。 或许先前大王就不该相信那位魏国使者的话,宁可多遭一些损失,也要尽快向洛阳进发,反而不会像此刻一般被动。 “当然要打!”那问话的士卒语气激动,又仿佛意识到了正当巡夜之中,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重新压低了声音,“你想想晋王的下场。” “若按天幕所说,他本该被刘裕俘虏,送到永安的身边,还参与了什么曲水流觞宴,现在却被当场格杀在函谷关中,分明是要告诉我们,他们对秦人的态度哪会因为天幕中说的就有改变,不如尽快纠正这个错误。” “啊……” “你别那麽惊讶,以我看,倘若咱们战败,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为秦王而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士卒信誓旦旦,“秦王都没退,咱们怕什么呢!” “你这话,说的有些在理。” 虽然对敌军的恐惧仍未因白日的那一出而彻底消退,但姚绪之死,经由这些话术的引导,确实变成了胡汉对立的基调,让军中原本还在流传的一些闲言碎语,也暂时被生死危机所取代。 这个“定论”,经由两日的发酵,很快变成了一种并不放到台面上来的共识。 姚兴听着姚崇向他的奏报,一口闷下了汤药,总算觉得胸口的火灼感淡下去了不少,也终于能暂且躺下安寝。 先前他又赶了一天的路,让伤势险些恶化下去,直到现在才有了休息养伤的机会。 可很遗憾的是,这显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秦王的使者与哨探正在月色里赶路。 另外还有一行人,也在快速地前进。 为了避免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得太远,这一路兵马早早地便用羊皮布帛之物包裹起了马蹄,直到抵达秦军驻扎的渑池一带。 说来也是好笑,从函谷关后撤最近的地方,正在新安。 但出于对天幕的敬畏,以免重蹈新安惨败,姚兴一边坚决了不会退兵的底线,一边还是往渑池方向撤离了一段距离。 怎麽说呢…… 当那一队突如其来的精兵杀向大营的时候,渑池与新安并无什么区别。 姚兴几乎是被人直接从被褥中抓出来的。 一阵晕眩的虚弱之中,他甚至没能分清,到底是谁给他披上了外衣,将他扶上了战车,直到周围的一面面盾牌砸在地上,伴随着发出的数道巨响,变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守,这才彻底将他弄醒了过来。 当他抬眼向着战车之外看去的时候,看到的也已是一副火光中的混乱场面。 他一把抓过了最近的士卒:“怎麽回事,不是说让你们严防吗?” 士卒满脸慌张:“是……是严防了啊!可敌军不是从东面来的,是从西边过来的。” 是从对他们来说极为安全的关中方向来的! 这又要让他们如何去防,如何能想到去防? 敌军来得太过突然了。 姚兴顿时变色,却不只是因为士卒的答复,也是因为他眼前见到的场面。 渑池不似新安一般,多年前的战场遗骸让此地的夜间还有鬼火粼粼,但在这片被间歇照亮的战场上,姚兴看到的却是一片如同“见鬼了”的场面。W?a?n?g?址?F?a?b?u?y?e?ī??????????n?2??????5???c???? 此刻自营地的一头杀入,又行将向另一头杀出的骑兵,分明是秦国的兵马。 秦。 不是他们姚家的那个“秦”,而是被他们篡夺来国号,原本属于苻氏的那个“秦”! 氐人披挂纵马,仰仗着先决之利,向着先遭遇函谷关一败的秦军,就这样举起了屠刀。 若非姚兴下意识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臂,被手臂上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他现在并不在梦中,他险些要以为,这是一支鬼兵浩浩荡荡地闯入了军营。 他眼前所见,也正是他父亲在生前的最后时刻见到的画面。 军队的制式、行动的迅猛,都与他当年随同父亲效力于前秦之时所见,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唯独变的,只是—— 是领军之人。 姚兴朝着火光最盛处极力张望,看见姚硕德整顿起来的兵马拦截向了敌军的主力,在突然因交手而减速甚至是停顿的敌军阵营里,他模糊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这张脸已因十年过去变得比先前沧桑,但轮廓依稀未变,足以让姚兴将她辨认出来。 她并未亲自与姚硕德交手,便已随同那鬼魅一般的部从向远处撤离。 只丢下了一句话:“苻氏后人,向秦王讨还一笔旧债!” 她出声的同时,她的部将也将这个声音带向了更远的地方。 “苻氏后人,向秦王讨还一笔旧债!” ——讨还一笔旧债。 “拦住她!”姚兴一边喝道,一边死死地握住了战车的扶手,面上只剩了彻骨的寒意。 什么旧债? 自然是羌人投奔前秦备受优待,又在前秦的战车垮塌后,终于决定背叛旧主自立门户的旧债。 是他父亲姚苌受封龙骧将军,竟未在自立秦王后抛弃这个称号,依然“不忘旧主”的旧债。 是他姚兴曾为太子苻宏的陪读,却对着继承前秦基业的苻登等人举起屠刀的旧债。 此秦非彼秦,在这片关中土地上,秦人的讨债顺理成章。 可是…… 现在已没有了苻坚,没有了那个秦国,也不该有所谓的债务了! 他姚兴能击败苻登,坐稳秦王的位置,更不会像是他的父亲一样,对旧主还有这种扭曲的怀念。 他只是不明白,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连姚兴都险些将这一路精锐当作鬼兵突击营地,更何况是军中的老兵。 军营四处的混乱,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遭到了这样的一场夜袭,也是因为四处都有人下意识跪下的求饶,有因惧怕鬼神索命而发出的惊呼,有被那句讨债说辞吓得魂不守舍的惨叫。 这些声音和刀兵混合在一处,真是说不出的可笑。 “她是从哪里来的?” 有那麽一个瞬间,姚兴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杨壁的身上。 前秦顺阳公主苻晏的夫君,曾负责看守秦岭要塞,却在苻坚败亡后,选择了投靠姚氏,任凭妻子统领一批亲卫,追随苻宏而去。而他自己,则在姚兴的麾下继续步步高升。 可他转念又打消了这个猜测。姑且不说杨壁近来的表现如何,就说他坐镇的地方,也不足以让苻晏完成这场奇袭。 那麽结果只有一个了。 “又是永安!” 又是她! 天幕提到过,苻晏从前秦公主变成了永安的部将,可没人会料到,不仅刘裕来得如此之快,苻晏的速度也一点都没慢! 夜风吹得她唇色冰白,眉眼凝冰,比起平日里的沉稳持重,更多了一种难挡的尖锐。 她没有被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