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 后方魏国的精锐骑兵到底还要维持阵型,虽然马匹要比刘裕等人所骑乘的好上不少,却也仅仅是并未掉队而已。 好在,主持这追击的号令者并不心急。 自同行的士卒看来,拓跋圭的侧脸上面色紧绷,阴沉而锐利地望着前方,看似心急如焚,又保持着一份冷静。 从在营中设立伏兵,等待刘义明的袭营,到一支利箭射伤了她,确保敌军群龙无首,他的决策都不曾出错。 那麽,现在也不会例外! 魏军的后军步兵缓行一步,在拓跋圭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要紧的,是抢在刘义明重伤的消息传入她军中的那一刻,打出魏军精锐冲破敌营的阵仗! 这也是一份,绝不会出错的计划! 但在此刻,回荡于山谷中的马蹄声,已变成了一种传递向山头的信号,也让一些人行动了起来。 一名士卒甩了甩脑袋,清除了脑海之中的困意,更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瞪大了眼睛看向下方。也就是这一眼,她看到了一个,临行前刘将军让她务必留意的信号。 有一道火光亮起又消失,亮起又消失,像是有人一会儿将它向上举起,一会儿将它藏到了下面,跳进了她的眼帘。 “快!快发令!” 那远远发过来的信号,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是在说: 他们已成功从前方撤兵,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回了钓杆扯住的大鱼! 鱼就在后面,即刻准备。 山头频闪的火光,用远比骑兵奔驰更快的速度向后传递,但又因为那只是稍纵即逝的火光而不是狼烟,还跑在了魏军的前面,就让追击之中的拓跋圭根本没有察觉到此地的异常。 他也并未看到,当他率领兵马即将通过前方略显狭窄的河谷时,一双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像是捕猎的鹰忽然从树枝上一个个睁开了眼睛。 “三——” 魏军的先头部队越过了那棵作为标志物的树。 已经开始有些泛白的天色,投照下了少许微光,让这棵树还能被人瞧见轮廓和位置。 于是,计数开始了。 与此同时,拓跋圭也在计数,却是在心中估量着,应军的大营距离此地应该还有多少距离。 “二——” 一名名士卒将手搭在了谷口山头的巨石之上。 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觉,他们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熟稔了,就好像在此前的战事中,他们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行动,也取得过胜利。 伏击即将得手的激动,并没有让他们的手颤抖起来,而是一个个屏气凝神,唯恐漏过了目标。 反倒是拓跋圭的手忽然便有些颤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但这种奇怪的危机感,和即将斩将夺旗的兴奋混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到底是谁占据了上风,更分不出…… “一!”“动手!” “轰隆隆”的数声巨响,忽然从头顶炸响了开来。 仿佛是在这已入夏的沉闷夜晚里,劈响了一记惊雷。 拓跋圭脸色骤变,愕然回眸,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惊见了这样的一幕。后方的山 崖之上,滚滚巨石正在朝着下方“飞奔”而来。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骤然一空,之前混乱的情绪全被驱逐了出去,只剩下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法。 “坏了!有伏击!” “向前,不可停留!”拓跋圭一声厉喝。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看到,那一片滚石来得时机正好,几乎是正好能将他的队伍拦截成两半。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让全军再度提速,尽可能向前聚拢在一起。 但姑且不说,在山谷中更为激烈的回音面前,他的声音能有多少分量,就说此刻,行动起来的又何止是那些滚石。 距离下方更近的地方,连绵的火把忽然点了起来,还没彻底勾勒出伏兵的轮廓,便已有一片疯狂的箭雨向着下方涌来。 箭雨混杂着滚石,让河谷之中顿时一片哀嚎。 不过,自上方的伏兵看来,他们制造出的杀伤远没有想象中要多。 只因在这混乱当中,多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拓跋圭近乎本能地抢过了同行令使手中的金锣,发出了向前方快速行进的信号。 一名魏卒刚在滚石的惊扰下扭转了马头,又因夜色难以分辨出方向,便已听到了前方哐哐作响的金声。 说这是撤兵的信号也好,说这是指路的声音也罢,他的直觉就驱使着他快速向那个方向奔去,也恰恰避开了最是迅猛的一蓬箭雨。 而当第二波箭雨到来之前,他的同伴也已闻声而动,举起了捆在马侧的盾牌。 在这突如其来的伏击面前,倒下的魏国士卒很多,整支队伍蓄势待发的冲劲,也一瞬间化为乌有,但仍是一支相对完整的队伍冲过了这片险滩,也冲向了远处的…… “吁——”拓跋圭猛地扯住了缰绳,惊疑不定地向前方看去。 若非北方骑兵多是老手,在惊觉他的停下时便已扭转了方向,后方的士卒只怕早已撞向了他,而不是如同流水一般涌向了他的身侧,与他一并惊惧地向前方看去。 白昼尚未到来,后方的惊雷也并未伴随着划破夜空的闪电,于是更为鲜明的颜色,就是前方一片熊熊燃起的烈火。 火把掣起,映照出了一片兵甲精良,蓄势待发的队伍。 拓跋圭的眼神一震,极快地从那队伍当中辨认出了一个人的身形,也近乎咬牙切齿地确认,这人根本没有一点倒下的迹象,而是气势汹汹地就在这队伍的前方。 是,早在那滚石飞箭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遭到的不是断后的后手,而是一场伏击的开端。 但直到见到对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才愈发确定,自己做了一个多麽错误的判断。 可更让拓跋圭震惊的,是那为首之人下一步的行动。 他将手中的黑槊丢到了一边,郑重地接过了一把长刀,仿佛,这才是他多年间常用的武器。 刹那间,一道惊雷劈过了拓跋圭的脑海,也让他浑身一颤地看向了那一张张飘扬的刘字军旗。 不好—— “你不是刘义明!” 第112章 是人而不是神 这是一句在战场上无法传递到敌军耳中的质问,却在出口的那一刻,让拓跋圭自己先变了脸色。 这个错误的判断,在任何时候都很致命,更别说,是在如今这样一个危急的局面下。 太要命了!!! 怎一个要命了得。 他以为,是自己凭借着经验,算计了行事偏激的小辈,正好突破永安的防线中最是薄弱的一环,却不料是他自己先一步踩中了别人制造的误区陷阱,把自己置身于异常危险的处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