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能走, 我心疼你行不行?”江夜灵将他扶到床边,“肚子饿不饿?”
花咏夏摇了摇头。“小言怎么样了?”
“他啊, 唉。”江夜灵的心情原本就因为小花住院而低落,现在想起儿子更是难受, “他说他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之前他那么高兴来着。”花咏夏看了江夜灵一眼。
江夜灵自然也明白, 之前比赛, 江言算好了一切步骤和他们出柜, 还兴致勃勃计划着带对象见家长、见师父,那时候的江言是他们都没见过的模样,每天都阳光普照。现实这一棒子捶得过于狠, 现在谁问他,他都不说。
“他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儿的,我看得出来。”花咏夏肯定极了。
江言他从小就很懂事, 也很少流露出对什么事的极端热爱, 最上心的就是跆拳道了。他性格虽然不阴暗, 可也绝对说不上阳光,对外人滴水不露还会假笑, 从没见过他进入痴迷。就连江夜灵, 他的亲妈, 都想象不出将来江言谈恋爱会是什么模样,更别提他还要……结婚。
他让周木兰卖了镯子,要攒钱和对象结婚。
当周木兰把这件事告诉江夜灵时, 江夜灵的下巴差点惊脱臼。
“怎么会这么巧呢?你说……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么多打跆拳道的爱好者,为什么偏偏他俩认识了?”花咏夏还是想不明白。
“这就是命,缘分来了谁也没办法。但是这缘分有点邪门,天上的月老乱点鸳鸯谱。”江夜灵只有叹息。
“那怎么办啊……”花咏夏仿佛亲自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这个死胡同还是多年前亲手系上的死扣。
江言离开学校时已经很晚了。
他并不是非要在学生办停留,而是想用工作麻痹精神,暂时放下别的情绪。田径队那边申请的活动应接不暇,毕竟田径是大汇总,每个项目都有人。江言和老师商量着,先同意了长跑队憋了4个月的项目,一场首体大长跑队绕北京四环路的“cityrun”。
到了最后还是刘老师催他赶紧回去休息,江言才走。
离开学生办时,那个纸箱子就安安静静在桌上。
江言看也不看的,走出了几步。
但是白洋的话又不经意地绕回了大脑里。如果想要彻底放下,就不该留下什么隐患。
左思右想,江言还是把纸箱子带走了。他打车回了咏夏道馆的总店,一路上都没有再碰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轻得很,可是刚才摇晃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
此时此刻,道馆也已经关门了,晚间没有训练课程。江言自己开了门,在休息室先点了香,师父很喜欢这种清新的线香,说看着烟气直,心思就静下来了。不管是做人还是训练,道心一定要静,绝对不能浮躁。
江言就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很是浮躁,前所未有的浮躁。
为了压制这股浮躁,江言先去更衣室冲了冷水澡。洗完了澡他自认为好些,可是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冷水压抑住的东西又如同潮湿处的蘑菇不停往外冒。江言烦了,他讨厌这个状态下的自我,对一切都失去了把控,又不甘心任其发展。他的道心从坚定不移变成了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地到处乱散,想要专注起来都做不到。
实在不能再忍,江言去前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他再次回到更衣间,对着穿衣镜一刀下去,咔嚓声响起,发尾被剪断。
别人都说“从头开始”,他彻底不想要“三千烦恼丝”。剪下去的不止是头发,也好似一种负重,只要剪断了就再也没有东西能控制他。他一点点地修剪着,不满足地短了又短,黑色头发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