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县来了啊,吃饭了没有?”
林谷渊挑眉望向许长柏,随手将桌上的食盒打开来,笑眯眯地说道,“还剩下不少,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点?”
许长柏连忙摇头,压下胃里的翻涌,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大人叫下官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林谷渊先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而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岐山县之前可有发生相同案件?”
许长柏没想到林谷渊会有此一问,眼珠子转了转:“有过一起,下官想,他们大概是被那山林里的野兽弄死的,这个岁数的少年正是贪玩的时候,惯会三两结伴而行往那山里去。”
闻言,林谷渊眉梢轻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知县身边的刘仵作。
“哦?刘仵作也是这么想的?”
许长柏在暗处给刘仵作使眼色,刘仵作却不敢与之对视。
他既不敢得罪许知县,又不敢当着林谷渊的面说谎,夹在中间着实左右为难,惊得满头冷汗。
好在林谷渊也没有继续追问,沉默过后,她放下碗筷从桌前起身,自顾自走到摆放着尸体的剖尸台之间的空地上,倏地停住脚步,清淡的嗓音响起。
“这十三具少年的尸体都只少了肾脏,其他肉半点也不少,这野兽倒也是个挑嘴的……”
许长柏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林谷渊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抬手抹了抹汗,装傻充愣般迎合道:“大人说得对,这野兽,还真是挺挑嘴的。”
闻言,林谷渊黑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厉光。
她直勾勾地盯向许知县,嗓音也往下沉了好几度,冰冷至极。
“那少年的腹部切口,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是用刀子划开的,什么野兽能有这样的行动力?”
“你出言误导本官,是何居心?莫不是这些少年都是命丧你手?”
被林谷渊这么冷声一质问,许长柏吓得双腿发软。
他着实没想到看起来温和懒散的貌美女子,情绪竟会如此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人冤枉啊,下官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是岐山县的父母官啊,我护着他们还来不及,怎会害他们!”
“那你这位父母官,为何不将此事上报大理寺?”
“加上那边的几具尸体,如今已有至少十七名少年遭了毒手,许知县,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对大理寺的规矩一无所知。”
林谷渊戳穿了许知县的伪装,半点情面也没给他留。
闻言,许长柏不敢再说那些为自己开脱的话了,一声不吭地埋着头,生怕跟林谷渊对视。
林谷渊明明连官服都没穿,浑身却充斥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把人看穿了似的,黑亮而凌厉。
“还愣在这做什么?”林谷渊扫了一眼许长柏,拧眉不悦道。
“大人息怒,下官这就着人去通报大理寺。”
许长柏那一身官服早就被冷汗浸湿,哪还敢耽搁,说完便脚步匆匆地去找人了。
许长柏走后,林谷渊没再坐回桌前。
她今日没什么胃口,也不习惯在验尸房这种地方吃饭。
只是在薄星夏那丢了面子,心情不爽利,逗逗自己这小徒弟罢了。
日后丁辛姩跟着她这位仵作大人,少不得是要见血的,多的是比这些少年难看百倍,恶心百倍的尸体。
若是见了脏器就没胃口吃饭,她这小徒弟还不得活活饿死?
这么一想,林谷渊走到金丝楠木箱子前,从里边取出了一把巴掌大的剃刀。
转身的这一会儿,她发现验尸房里的一大一小正盯着她瞧,而其中那位大的,眼神格外炙热。
林谷渊手上动作微顿,狐疑蹙眉,心道:啧,这人怎么这么看她?
殊不知薄星夏此时虽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林谷渊,心中却闷笑不已。
这人耍官威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正八品官衔么?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那早些年离谷出门闯荡的左护法,好像是从四品官衔?
……
林谷渊给丁辛姩示范了一下如何把尸体的毛发刮去。
仔仔细细地示范了一人后,林谷渊手腕轻轻翻转,将那剃刀递给了丁辛姩。
“剩下那几个,都交给你了?”
“嗯!”
丁辛姩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瓜,这是师父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一定会做好。
就在师徒两人对话的过程里,薄星夏养的那只乌鸦忽地飞了进来,对准其中一个少年的眼珠子就再次伸出了嘴,想要叼走吞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