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自家幼子被夫人宠得文弱娇气,大理寺情侦探子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有心探闻,又怎会不知?
李衡微笑点头。“父母爱子,可以理解。”
只是这样的说法,却和闻秀友人所说的不相符合。
是谁在说谎遮掩?一查便知。
送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闻侍郎出去后,李衡负手在后神情冷峻,他本能感觉到闻侍郎话里还有不详不尽之处。
一个性情温弱的幼子,和友人游湖彻夜未归,闻府到了夜晚各坊门落钥之时还未察觉有异,没有任何寻找幼子下落的行动,整整两日两夜……还是到今早才到京兆府报的案。
或可推论,这并非闻秀头一次外宿未归。
而一个,乃至于一群血气方刚又备受长辈惯宠的年轻人,最常夜不归宿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
“来人。”他陡然扬声。
一名精悍卫士恭敬而入。“大人!”
“带人速查平康坊三曲,可见过闻秀、梅双和及王渐三人,查查他们三人是否是常客,若为常客,便查清他们多流连哪一曲、哪家伎馆、捧的哪名伎人,有没有因此而与人有过纠纷……”他低头略一思索,又道:“再查广福粮米行这位帐房先生邹生,可也出入过同样的伎馆。”
“喏!”
平康坊是全长安知名的不夜城,也是伎家聚集之地,香泄十里,丝竹不绝……平康坊入北门东回三曲,北曲为卑屑伎所居,中曲和南曲所居之伎多为高雅伎子。
多少文人雅士骚人墨客在此或吟咏风月或醉掷千金,其中也不乏豪商富贾,官家子弟甚至于京师贵胄。
李衡对这些没有兴趣,但自幼览尽万卷,历尽世情,自然对长安上下各处明里暗里的“个中玄机”皆烂熟于心。
片刻后,雪飞也来报,梅家子和王家郎君都被带到了大理寺。
“将人各自分开安排一室。”他面色冷肃的吩咐。
“回大人的话,已经安排好了。”雪飞随侍多年,对于阿郎的刑狱审问规矩自然记得甚牢,恭谨禀道。
李衡正要迈步前去亲自审问,忽地又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微温柔了一瞬——
“曹司直来了吗?”
清凉恰好在此时回大理寺覆命,忙三两步上前拱手道:“回阿郎的话,曹司直说她要到长安县第一件案子的案发之地再探查一番,就先不回大理寺了。”
他一怔,俊脸掠过了一抹可疑的浮红,轻咳了声。“……知道了。”
清凉正要退下,又听李衡低沉嗓音犹豫地响起——
“曹司直,看着……可还好?”
清凉眨眨眼。“曹司直身子看着……没什么不好,不过瞧着脸有点红,表情有点心神不定,后来出门前脚步有些杂沓。”
他也莫名有些赧然尴尬了,重重清了清喉咙,故作沉静镇定道:“好,没那就……好。”
清凉总觉得阿郎今日有些怪怪的,就跟曹司直的怪怪的是一样的……怪。
“走吧。”李衡已经率步而出。
“喏。”
梅双和与王渐被“请”入大理寺,原就心慌哆嗦,尤其又被分隔两室,越发心下惶惶。
一见传说中冷肃深沉威严的大理寺卿,梅双和不由自主软了双膝,在李衡那双洞悉烛照的锐利英眸下,事先想好的说法在脑中一片空白……
“本官向来不冤枉一人,也不纵放一人,你等说过的每一字一句,大理寺亦皆会如数查核详实,”李衡微微一笑。“梅公子想明白了,再说。”
梅双和结结巴巴的开口,“大人……我、我们……那日确实没有见到闻贤弟赴会,绝无撒谎。”
他挑眉,沉静道:“我相信你。”
梅双和绷得紧紧的心弦霎时一松,忍不住露出庆幸释然的暗笑。
“那往常去平康坊,闻秀可曾有过失约的纪录?”
“没有没有,自然是没有失约过的……”梅双和连忙摆手,可话一脱口而出顿觉不好!
李衡眉眼淡然,似笑非笑。
梅双和脸色发白,颓然委靡地瘫跪在地。
眼前这位大理寺卿,彷佛已经将一切窥破在眼里了……
“官家子弟往平康坊者众,若无人追究,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若真要按律惩处,也并非枷三日便可一笔带过。”李衡慢条斯理道,“梅公子,你觉得,本官该追究还是不追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