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倏然低下头,面前的人似有些坐不住,沉沉地坠在他颈间,苍白的脸色被暖光虚虚笼着,倒更显出几分温润。
“别再因为我……这般难过。”
他们没有注意到,房间外,一个玄色身影定在原地,手中死死攥着一个白瓷碗。
谢镜泊原本是来给燕纾送梅子羹的。
他下午出来时听到危阑说燕纾已回去睡了,心中有些担心,但看着樾为之也在,便想着等晚上姜梅子羹做好后再一起拿过来。
但那梅子羹火候火候不好把握,等谢镜泊做完匆匆忙忙过来,正看到眼前这一幕。
仿佛多年前生辰那日的景象再现,从谢镜泊那个角度只能看到燕纾依偎在姜衍怀里,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姜衍的衣袖。
温存……又眷恋。
谢镜泊攥着白瓷碗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蓦然转过身,倏然往后走了两步,目光忽然又落到手中的梅子羹上,脚下瞬间一滞。
他闭了闭眼,到底重新转过身,将手中的白瓷碗轻轻搁在避风的窗檐旁,轻轻敲了敲窗口。
等姜衍打开窗户,只看到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冰糖梅子羹。
·
燕纾那天醒来后,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谢镜泊仍旧每天来他这里,只是却也不主动和他说话了,放下一碗小食便借口有事离开。
燕纾几次想找机会与他说话,却似乎都被他有意无意地躲开。
——而且看着他的眼神间,仿佛莫名多了几分……哀怨。
燕纾一时悚然,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姜衍虽然再三保证谢镜泊的身体无事,但燕纾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他那天后来力竭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只看到姜衍留下让他喝药的字条,和一碗用灵力温着的梅子羹。
燕纾疑心那天晚上谢镜泊是不是也来过,但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樾为之,但樾为之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石阶上的人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院子里的练剑的危阑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小心凑到燕纾身前。
“燕公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燕纾先一步幽幽开口:“不跟我说话——”
危阑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
院子间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危阑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迅速住了嘴。
“那便继续憋着啊。”
危阑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屏住一口气,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步指示。
但坐在台阶上的人却半天都没动弹,只垂着头有些郁闷地一下下揪着衣摆的线头。
危阑憋的眼冒金星,“呜呜”地想开口问还要多久,终于听到下一秒,燕纾愤愤的声音传来。
“——憋死你算了”
“咳咳咳——”
危阑终于忍不住,骤然呛了一口气,咳的眼泪鼻涕都差点冒出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抬起头,看着危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做什么?”
“咳,咳,没事,燕公子……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憋不住。”
危阑呛咳着抬起头,燕纾神情更加迷茫了:“什么?”
危阑胡乱摇了摇头,用袖子随手擦了一把脸,小狗一般蹲到燕纾身前:“没什么……燕公子方才在想什么?”
燕纾眼眸闪了闪,下意识想寻哥理由搪塞过去,下一秒却听危阑恍然大悟般开口。
“燕公子是在想谢宗主吗?若是想找他……”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燕纾气息不知为何也一岔,瞬间咳的昏天黑地。
面前的人身体与自己不一样,稍微磕了碰了可能就碎了。
危阑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直起身去顺燕纾的后背,有些慌张地胡乱道着歉。
“没事……咳咳,与你无关。”
燕纾摇摇头,喘息着抬起眼:“你方才说什么?”
危阑有些怯怯地收回手,再三确认他无事后,才终于小声开口。
“我是想说……谢宗主虽然这几日忙,不能时常待在这里,燕公子可以自己主动出去找。”
燕纾怔了怔,一时间沉默下来。
面前的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危阑逐渐忐忑起来,忍不住再次开口:“是我哪里说错了吗燕公子?我就是随口一提,是不是樾公子不让您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