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齐女士决定停止这场毫无意义地对话:“去酒柜里给我拿瓶酒吧,我头痛。”
路曦瞳叹了口气:“你喝完酒头会更痛。”
“让你拿你就拿吧,不喝酒我会头痛到连活着的欲望都没有的。”
路曦瞳知道她这么多年的酒精依赖根本不是自己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问题,只好一边去柜子里给她拿酒一边忍不住说道:“喝这么多酒会压根让你没命活着,肝硬化胃出血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看着已经一口气闷了半瓶的齐女士,路曦瞳便知道,自己的话她是半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真是的,好歹负点责任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死得早才好呢。死晚了,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才真真是要命呢。”
喝酒之后,齐女士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脸颊红通通的,神采飞扬,笑嘻嘻地看着路曦瞳:“我要是躺在病床上了,你可不要让我满身管子地只会喘气。”
“别胡说。”五十多岁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拿生死开玩笑。
“哎呀,怕了?”
齐女士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着圈站起身来,跑到酒柜前又给自己挑了两瓶酒:“你会狠得下心给我签字拔管子的吧?”
“想都别想。”
路曦瞳的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自己不爱惜身体,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有功夫做这个美梦不如管住嘴少喝一点。”
路曦瞳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似乎有点暴躁,她为自己糟糕的态度略感抱歉,却又觉得自己的愤怒实在是合情合理。
她索性进了书房,掏出电脑来写文,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先打开了微博。
虽然已经不再使用“左泽”这个笔名,可路曦瞳平日里还是习惯使用这个账号。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微博热搜靠后排的位置依然能看到沈鹤羽即将要筹办的那场烟花展的词条。
心脏的位置传来空旷而隐秘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遗憾还是因为愧疚。
努力从脑海里把沈鹤羽那张帅脸甩走,路曦瞳索性点进了自己的主页。熟练地镜像旋转后,发布了一篇自己闲来无事时写过的小番外。
私聊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id“恋爱狗都不谭”:「好喜欢好喜欢太太的文!喜欢到睡不着觉!想问问太太芍药不在了以后还有其他渠道可以看到太太的文吗!网上的网站太不稳定了啊啊啊!!」
没想到芍药都没了这么久,自己居然还有这种,热情洋溢的读者。
这种被人默默喜欢着的感觉其实很好。路曦瞳想了想,发给了这位读者一条网盘链接。
她这些年在芍药写过的文,基本都在里面了。
关掉了微博,路曦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在框框文学城也有这样热情的读者就好了。
尽管在框框也写了几本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适应新平台调性的原因,明明都是在她舒适区内的题材,可是这几本的成绩都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本来,路曦瞳对于写小说这件事更多是出于自娱自乐的性质。可自从上一次被齐女士嘲讽之后,她便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曾经尝试着用不同的借口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到最后却只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写文所带给她的痛苦,只有通过写文才能够彻底解决。无论逃避多少次都不会减缓她的痛苦。
只有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下去,一行一行地写下去,写到天光大亮,写到柳暗花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齐女士趴在马桶边疯狂呕吐的声音,而路曦瞳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更新。
“你没事……”
“cheers!!”
齐女士突然摇摇晃晃地高举酒杯,脸上是笑着却又像是哭过:“你要不要,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不用。”
这样的场景几乎伴随了路曦瞳的整个童年,从最初时的痛哭流涕,到现在的疯疯癫癫。
“喝一点嘛,你也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喝点酒,开心,开心嘿嘿。”
路曦瞳看着桌子上的三四个不停的酒的酒瓶,知道这个时候对她说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便也不再理睬她,开始自己打扫残局。
“瞳瞳啊……你这次回来,不好!哪里都不好……”
“不然回国吧……妈妈把房子卖掉一套,你留在妈妈身边,做点小生意,别飞了好……好不好……”
“别……太刚强。太硬易折……还会,伤人……”
路曦瞳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缓缓地转过身,却发现齐女士已经一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头发散乱,手里还握着半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