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对母子,李玄州只是沉默不语。
“那你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流下一行泪:“儿子,莫如楚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你为她做的这些,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当娘的要怎么办?”
“如楚与我青梅竹马,她本应该是我的妻子,可是却被易江原一杯酒灌醉,骗去如楚的身子,同她成了亲。”
“她已成亲,我自是不会纠缠,我只想如楚能幸福一生便心满意足。”
说到此处,杨时骤然握拳砸在了地上,手臂颤抖不已:“可我没想到易江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如楚与他成亲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被他活活打死了!”
“娘,我是个男人!如楚是我心爱之人,你叫我如何能忍!”
杨时一拳又一拳地捶打在地面上,手背上已是鲜血淋漓:“我恨不得杀了易江原!让他来偿命!”
莫如楚已是泪眼盈盈,泣不成声:“杨时哥,是……是我害了你……”
李玄州抬眸,目光从莫如楚的身上移开,冷声对杨时道:“这些都不是你借运害人的理由。”
杨时怒极骂道:“你这个山中修炼不懂凡情的道士,你懂个屁!”
李玄州虽从未生出过情愫,但感情一事,在他心中,犹如花草虫兽,终会凋落死亡。
毕竟人终有一死,人死了,自然感情就灭了。
李玄州并非断情绝爱之人,他们道士同样也能成亲生子,可对于李玄州来说,这些牵绊,不过是修道路上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故而杨时的这句懂个屁,让李玄州微微蹙起了眉:“我自然懂。”
“你若是懂,又怎会说出理由这等话来!情之一字,难道仅用理由二字便能带过吗!”
“像你这种高高在上,不问世俗的道士,竟说得出自己懂情,简直是可笑至极!”
见杨时如此癫狂,老婆婆再难忍心中悲戚,嚎啕大哭了起来:“儿子,你莫要再说了,道长他是来救你的!”
“救我?”杨时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苍凉不已,闻之令人心惊:“我只要再寻一个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如楚便能活过来,可偏偏你这个道士出现了,你这不是救我,你是彻底杀了我!”
“冥顽不灵,”李玄州眼中冷意更甚,“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犯了大忌,就得付出代价。”
“道长!”老婆婆哀声喊道:“求你别杀我儿子!放他一条生路吧!”
“我自然不会杀他,我只是要取走他身上的黄金。”
“旁人口中传出你挖出黄金,名为黄金,实则是阴邪之术,杨时,你作恶太多,自有报应。”
话音刚落,李玄州双手结出法印,只见杨时印堂穴闪过一阵微弱却无比纯粹干净的蓝光。
李玄州动作一顿,他察觉到手腕上的珠串温度烫得惊人,这等现象,是只有在遇残魂之时,才有的征兆。
李玄州脸色微变,双手快速地变换结印,口中也念着讳莫难懂的口诀。
杨时印堂之上的蓝光越来越亮,因为残魂即将离体,杨时发出了痛苦地嚎叫,他双腿诡异地浮了起来,整个人在缓慢地向下倒去,半悬着飘在空中。
“收!”
只听见李玄州一声喝道,残魂彻底从杨时的体内出来,化为一道蓝光,飞入了李玄州的珠串之内。
李玄州垂眸看去,其中一枚原本黯淡无光的珠子,正发着浅浅蓝光。
可这蓝光只有半个珠子的大小,故而这珠子是一半蓝,另一半,还是普通的珠串模样。
李玄州微微蹙眉,他没想到杨时的借运,借的竟然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残魂,而且这片残魂还被碎成了两半。
依先前来看,易江原正是被借之人,当时李玄州在看到杨时能伤了易江原之时,便隐约觉得奇怪。
借运之人,是伤不了被借之人的。
如今发现这运是残魂,一切便说得通了,因为这残魂根本不是易江原所有。
残魂刚一离体,杨时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去。
“嘭”的一声,杨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带起地面一阵震动之感。
墙面上泛起了铜锈的烛台摇摇晃晃,烛台上的尖钉长而锋利,泛着摄人的亮。
杨时痛苦地捂着胸口,正欲爬起身来,只听见墙面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烛台从墙面上脱落,长而锋利的尖钉对准杨时的心口,“噗嗤”一声,扎透了杨时的胸口。
瞬间丝丝如流水的血顺着尖钉蔓延而出,杨时不可置信地垂下眼,看着自己胸口上要了他命的那座烛台,双眼睁得极大,眼中满是怨恨不甘。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救活莫如楚。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要以命抵债,可是希望就在眼前,自己却即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