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刚刚的我很奇怪吗?那些力量……”
闻灵玉似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说到此处,突然就没了声音。
李玄州敛下眼,神色微沉。
诚然,在看到闻灵玉不费吹灰之力取出残魂,迫使叶朝君离体,他心中若说没有一丝震惊是假的。
他一身白衣不染尘埃,像极了那踏云而来的仙人,高高在上,让人难以企及。
平常总是最不着调的一个人,却在最危难的时刻,给与了所有人生的希望。
李玄州又何尝不能动容?
可李玄州为之触动的,并不是闻灵玉的力量,而是他缥缈的未来。
闻灵玉的强大让他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以闻灵玉的天资,他若是活着,能有这样一身神通,指日可待!
可偏偏就是这样有着无限潜力,且对道术有着深深喜爱的闻灵玉,被人活生生逼到了生魂离体这惨烈的一步,所以李玄州才为之动容,为之触动。
闻灵玉已魂魄离体十五年,他还有多久的时间去找到自己的身体,又还有多久的时间去找寻魂魄离体的真相。
李玄州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才越发要去做,他要赶在那即将停止的时间前头,将闻灵玉生命的指针拨向正轨,让闻灵玉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他一定要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到。
李玄州道:“你为何会觉得奇怪?依你所言,残魂放你身上,算是它们的一处栖身之所,如今借取残魂身上的力量,便是当个房费也是说得过去的。”
闻灵玉:“啊?”
他觉得,李玄州是不是没懂自己的意思。
闻灵玉不解,可李玄州向来猜他的心思猜得极准,而且他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意思,倒让闻灵玉有些纳闷了。
闻灵玉抿了抿唇,坦白又紧张地问了出来:“李玄州,你会不会很怕我?”
闻灵玉所说的怕,当然不会害怕的意思。
李玄州这样冷然自持的性子,只怕这世上都没有让他害怕的人或事,他所说的“怕”,指的是李玄州在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后,会不会因此戒备,疏离,然后又变得同之前一样疏远。
他不想再同李玄州像从前那样,自己战战兢兢,每日担心是否被那葫芦收了去。
他也不想看到李玄州看自己眼神,和叶朝君之流无甚区别。
闻灵玉独自飘荡了十五年,才等来一个珍贵的李玄州,若是就此失去,叫他如何舍得?
李玄州闻言,竟是摇头无奈一笑。
“你这个样子,我自然是不会怕的。”
闻灵玉被李玄州那一抹笑容钉在原地,既是惊艳又是震惊,心中却不懂:“这个样子都不怕,那还有哪个样子值得你怕的?”
李玄州眼神微动,在那些似闪非闪的眼中,他专注而温柔地看着闻灵玉:“到时我怕了,就会告诉你。”
“而且你口中的‘这个样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可怕,闻灵玉,你还是你,明白吗?”
闻灵玉心头好像只小鹿不停地来回跑跳,扰得他心头一阵跳动,他再一次发现这个事实——李玄州对自己,真的大为不同。
他从未见过那双素来冷淡的褐色眸子,会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天——那些冷淡与寒冷尽数消融,只剩下一湖温柔得泛起淡淡涟漪的春水。
虽然这个形容和李玄州三个字分外不搭,但闻灵玉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此刻的李玄州。
闻灵玉只是看上一眼,险些就要沉溺其中。
所以,他略显慌乱又移开了眼,心中对于李玄州的另一句话,分外在意——
“到时我怕了,就会告诉你。”
闻灵玉不懂,李玄州连这等场面都不怕,能让他怕的,到底会是什么?
可他终是没有问出来,只随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说。
李玄州却蹙起了眉,不是因为闻灵玉的反应,而是闻灵玉此时魂体的状态。
魂体淡薄,透明的指尖已经要与周身的环境融为一体,垂落而下的发尾已看不见原本那极淡的黑色。
李玄州握紧了剑柄,沉声说道:“闻灵玉,这一路上你切莫再使用魂力,明白吗?”
闻灵玉抬眸看他,眼神明显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