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摇高了一些,姜愈白靠在床铺上看起来还很虚弱,神情也是迷茫又困惑,也难怪父母会以为她失忆了。
妈妈爸爸?
姜愈白嗓音干哑地叫了两人,语气难以置信。
对对,我是你妈妈游慧敏,这是你爸爸姜先涛,你还记得我们吗?
姜愈白看起来更茫然了,灰色眼珠转了转,看了眼庄晏合后又看向了父母。
你、你们没事吗?
听到女儿的这句话,两人更是热泪盈眶,心疼不已。
没事没事,我们都没事,只有你
姜先涛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如果可以他宁愿出车祸受伤的人是自己。
游慧敏哽咽道:采采,你受苦了,都怪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姜愈白轻轻抽了口气,脸上似有欣喜又似有悲伤,泪水再一次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太好了爸爸妈妈
庄晏合见她又是泪如泉涌,很自然地弯腰用手帕擦拭起她的泪水。
好了,不哭了,我就说大家都没事,你现在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
我、我真的真的可以吗?姜愈白泪眼汪汪地握住她的手,不安无措地问道,我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都见到叔叔阿姨了你还不放心吗?庄晏合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又充满了耐心,对着疑惑的姜父姜母解释道,愈白好像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噩梦,一直不相信这是现实呢。
姜先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没关系采采,爸爸妈妈都在,你不用害怕,醒过来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游慧敏握住姜愈白的另一只手,也安慰道:没错,你摸摸妈妈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噩梦已经结束了。
噩梦已经结束了?
姜愈白来回看着满脸关心的父母和温婉亲和的庄晏合,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不,或许并不是错觉。
眼前的人是那么鲜活,一直没有放开的手掌是那么真实,难道说那些经历真的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吗?
呜
姜愈白努力想要思考,头却痛了起来。她下意识抚摸额角,却碰到了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熟悉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这疤痕的形状她太熟悉了,因为她曾带着这个伤疤生活了十六年,无法面对却又日日抚摸。
这份瑕疵和腿上的残疾成为她的心魔,她因此变得自卑阴翳、孤僻偏激,并且不断地、不断地伤害周围的人。
我脸上
那些被称之为噩梦的记忆太过清晰了,就仿佛高清电影般储存在她的脑海中,努力回忆的话她甚至能清楚地记起每一个细节。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甚至已经忘了订婚时喝的人生第一杯酒是什么牌子,可那场噩梦里的一切她都记得。
采采
看到女儿抚摸脸上的伤疤,游慧敏和蒋先涛都是一阵紧张。两人都太了解女儿的性子了,那么爱美、那么骄傲的孩子如何能接受这几近于毁容的事?
姜愈白吸了口气,想要掀开被子,一旁的庄晏合却在这时摁住了她的手。
不要乱动。
游慧敏连忙一同劝说:对对,你才刚醒,可不能有太激烈的动作。
我的腿姜愈白咽了咽口水,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问道,是不是不能动了?
姜父姜母脸上都是一僵,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庄晏合握紧了她的手,温和道:这只是暂时的,医生说只要之后努力复健就能康复。
她没说的是,这个彻底康复的概率不到30%,而且很可能无法再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姜愈白唇瓣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晏合说得对,乖宝不要担心,爸爸妈妈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医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错,现在医疗很发达,整容修复也很厉害,采采你不要担心
姜愈白没有听到两人之后的安慰,因为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车祸毁容,腿部残疾,她曾把这当作人生的至暗时刻,后来才知道,与人世间真正的黑暗相比这些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