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不是通铺,有门,比昨日在桃园驿的马厩要安全不少。
楚秀兰提前让脚链长活动范围大些的儿子去杂物堆外围拿回来几件破木烂碗,待屋门最后锁好,便去门口支棱出了两个触及便散能落出响动的东西。万一夜里有人开门进来,他们也能有个警醒。
没了烛火,屋中彻底暗下。
安静,疲惫,困意不受控地如山压下……
无论是担心着杜引岁的江芜,还是想要多守一会儿的秦崇礼,在这一日的磋磨下,都很快昏睡了过去。
屋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杜引岁知道,夜深了。
她也要面对考验了。
锦国这糟心的毒药,不按时服用解药便会在深夜子时疼痛一个时辰,连续疼痛三日便是归西时。
说实话,杜引岁不知道这个每晚疼两个小时,连续疼三天是个什么意思。按原身记忆里来说,是起个提醒的意思,提醒做任务来不及回去拿解药的,或者有点儿小心思的,该拾掇拾掇搞解药去的意思。
只能说玩还是锦国会玩,喂个毒药还上闹钟的……
这毒药,原身在狱中的最后一夜发过一次,昨夜在桃园驿发过一次,今夜便是……
疼痛,来得很突然。
细细密密的疼自经脉延至骨节,而后突然加重,来了一波拆筋剥骨,让杜引岁的灵魂都凝怔了一瞬。
好好好,锦国是吧!她记住了!
疼痛轻重往复,生与死交替更为磨人。杜引岁疼得灵魂都有些扭曲,却偏生不知怎的还有几分心思对比了一下,总觉得这些疼似乎没有原身记忆里的那么疼。
好好好,锦国替我炼魂,末世为我护体……
翻阅原身记忆里的疼,和亲身去感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杜引岁不得不让思绪飞得更远一些,好熬过这一波一波的疼痛。
杜引岁想起了之前又来了碗水后,褪了麸皮最终还是被灌到自己嘴里的那两小块饼子。早知今夜如此难熬,该申请舔一舔碗底的……
深夜安静躺着的皮囊里,是无人知晓的灵魂低吟。
就在杜引岁思绪凌乱,意识破碎之际,安静的房里突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旁边原本熟睡的这些人里,有人爬起来了。
还在往她这边来。
第10章 江芜不知,她挂心着的人,此刻正被人……撩开了衣裳。
前太子太傅秦崇礼,虽孙辈年幼,但自身年尾就将满六十,已是耳顺之年。
两日坎坷流放路,前一晚在桃园驿又熬了一夜,秦崇礼在三桥驿的这一夜睡得极沉,沉到即便睡前在心中警醒无数次,第二日在听到院外动静时依然没办法第一时间爬起来。
还好,旁边儿媳楚秀兰反应极快,一巴掌就把儿子拍了起来。孙儿浩阳也机警,前一刻睡得还像小猪,下一瞬眼都没全睁开就如野猪一样窜了出去,按着之前的计划将昨晚设下的警备陷阱丢回了远处的杂物堆里。
至此,秦崇礼才刚刚扶腰坐起。
早晨放的饭依旧是黑麸皮饼子就温水,不管口感如何,能吃上干的总好过流放第一日晚上的浑浊粥水。
江芜泡饼子捞麸皮的动作又娴熟了些,只是比起昨晚又多了几分焦急。早晨的时间赶,随时可能被通知出发是其因之一,之二……便是那年轻衙役还没带回谭望关于木板车的回复。若是没车,无论是背还是抱,杜姑娘身上的伤都免不得要受摩擦……
前一日,江芜一直等到老师他们来,才让小浩阳从杂物堆那儿摸来两小块木头,又用之前那位婆婆第二次拿来的布条给杜引岁那条似乎折了骨的腿做了些固定。不过碍于材料和技术,只能做简单的固定,若是没车,肯定经不得一整日的折腾。
这边儿江芜心里发急,连麸皮都没心思嚼,几下就吞了。
另一边儿秦崇礼掰着今日的黑面饼子,还没吃呢,却是砸吧了两下嘴,犹豫自语道:“我这味觉是不是有点问题,昨天吃饼觉得有点儿咸,今天怎么还没吃都觉得有点儿甜呢?”
“咳……噗……咳咳”
“慢点吃,好好嚼。”秦崇礼也顾不得自己什么甜啊咸的,赶紧伸手给呛出眼泪的孙子拍了拍背,又端起水碗递,“喝点水顺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