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中书令府的女郎,推便推了,踹便踹了。想来是她惹你们不快,不然你们也不会如此。”
任兰昭看着软榻的人,头一回觉着陌生。都是任府的女郎,自幼接受的就是要与人为善,克已反身的教导。如今,任兰嘉居然说,别人让她不快了那踹了打了也无妨。任兰昭方才站在屋檐下,内心忐忑了许久,生怕二姐姐从此就厌恶她了。如今听任兰嘉这么说,眼眶开始泛红。
叶芙蓉则眼睛发亮,她才到这长公主府住了两日,与这表嫂接触不多,只是觉得她说话温声细语瞧着脾气极好。如今看来,居然也有她们边关女子的豁达。叶芙蓉咧嘴一笑,凑到任兰嘉身侧:
“表嫂,我同你说,真不是我们有意的。我们是在替你出气呢,那个沈莫如觊觎表哥,就是个狐狸精。”
任兰嘉挑眉:“哦?”
叶芙蓉见任兰嘉起了兴趣,更是侃侃而谈:“表嫂,那个沈莫如真是个狐狸精。看着正儿八经的,其实内里坏着呢。刚来就凑到我身边,话里话外和我套近乎,同我打听表哥的事,还怂恿兰昭妹妹带我们去逛园子。这看似逛园子,可表哥就在前院呢,谁知道她是想逛园子还是想见人呢。”
任兰嘉听了叶芙蓉的一番话都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莫如的做派,而是意外叶芙蓉能看出这么多来。任兰嘉觉着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叶芙蓉仰头表情骄傲:“这种人,我在凉州就见过了。以前在凉州,就有女郎同我套近乎,都是想打听表哥的事。我母亲说了,我这德行,那些文官家的女郎才看不上我呢。定然是另有所图。”
有些话,放在心底便好,尤其是贬低自己的话,没人会这么刺啦啦说出来。见叶芙蓉毫不忌讳贬低自己。任兰嘉轻咳了两声,任兰昭也怯生生看向她,努了努嘴。
“二姐姐,沈莫如看你的眼神我瞧了觉着不舒服。芙蓉姐姐同我说,要小心些她。她又怂恿我去逛园子。我心里一时生气,便起了歪心思。主意是我出的,你别怪芙蓉姐姐。”
一个率真,一个憨傻,本以为都没什么心眼的两个人凑在一处这结果也让任兰嘉意外。
见任兰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兰嘉朝她招了招手。任兰昭走到任兰嘉面前。
“我真的不气,我们昭儿这是护着我呢,我怎么会气呢。”
在琼楼被抢了包房,因为不想和人起冲突,只能自己默默忍了哭着回府。如今为了她,都敢把人踹进湖了,任兰嘉摸了摸任兰昭的头。
“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罚你。你芙蓉姐姐初到上京城,都还没见识过上京城的热闹。明日起,你带你芙蓉姐姐四处逛逛,我出银子,看中什么,想要什么,随意买。”
叶芙蓉和任兰昭眼睛双双一亮,本以为要被罚,没想到却是这种好事。两人一人一侧,挽住了任兰嘉的手。好嫂嫂,好姐姐一口一声叫着。
不仅能出去玩,任兰嘉还开了库房让她们随意挑首饰。叶芙蓉眼下还不能戴,以后能戴啊。
得了好看的首饰,还得了一个好友还能出去玩。叶芙蓉很是高兴,出正院时,就差蹦哒着走了。结果刚出正院,就见到游廊下,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来势汹汹。叶芙蓉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那日她在金吾卫初见到她表哥时,他也是这副神情。
叶芙蓉下意识想转身逃,却发觉转身也是正院,她无处可去。
任兰昭不知叶芙蓉怎么突然就紧张起来,随后听到一声低沉声:“叶芙蓉。你给我站那。”
叶芙蓉跳脚,撒腿就往正房里跑,边跑还边叫:“嫂嫂,救我。”
叶芙蓉脚步极快,转头就不见了人影。任兰昭愣住原地,那声二姐夫还未叫出口,陈朝也迈着大步从她眼前走过。
陈朝进正房时,就见到叶芙蓉缩在任兰嘉身后,小心翼翼探着头。陈朝沉着脸:“叶芙蓉,过来!”
叶芙蓉又不傻:“嫂嫂,救我。”
任兰嘉甚少见到陈朝那么怒气外露的样子,只以为他知道水榭发生的事:“夫君莫气,沈姑娘那我已经安抚好了。。”
陈朝眉头一皱,下颚紧绷,扫向叶芙蓉的眼神如刀般锋利。“叶芙蓉,你又做什么了?”
那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任兰嘉一顿,不是为了沈莫如落水的事?
抓着她衣角的手越来越紧,任兰嘉拍了拍叶芙蓉的手:“莫怕,先松开我。”
叶芙蓉虽怕,但还是乖乖松开了。
任兰嘉走到陈朝身前,牵住了陈朝的手,随后转头:“芙蓉,你先回院吧。兰昭等着你呢。”
陈朝本有些紧绷的身躯,因为任兰嘉的靠近松弛了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叶芙蓉从他眼前落荒而逃。陈朝颇为无奈:“你还护着她。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
任兰嘉仰头看他:“做什么了?”
“她上京前,偷了姨母还有她祖父的牌位。还有族谱。留信给她父亲,说她父亲要是敢娶继室,就要当着她祖父的牌位把族谱烧了。”
任兰嘉:“………………”
第56章
叶芙蓉的父亲乃一军主将,因为争吵不过自己的女儿被气到去军营宿了几夜,从军营回府才发现自己女儿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大事。
凉州距离上京城上千里,若不是主将无诏不得入京,此时到上京的就不是一封信那么简单了。
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荒唐,而任兰嘉此时只觉得有些好笑,这突然出现的表妹行事确实异于常人。但身旁的人显然怒气上头中,任兰嘉压住唇角那一抹笑意。
“夫君莫气了。芙蓉年纪还小,又才失了母亲。一时悲切,行事难免欠了妥当。”
陈朝沉眸:“她已经十五了。”
但任兰嘉的话,让他想到了他久未相见,如今天人永隔的姨母,而在他和太后都在上京时,是叶芙蓉陪在陈国夫人身侧,承欢膝下。陈朝的怒气终究消减了些,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方才你说沈姑娘,她又做什么了?在戏宴上给你惹祸了?”
任兰嘉倚在他身边,他坚实的身躯给着她倚靠。抬眸,她只看到他锋利的下颌,殷红的薄唇还有高挺的鼻梁。
都说上京城女郎听到摄政王三字就闻风丧胆,对其避之不及。但那是他久在前朝,从不进后宅,没有几个女郎见过他的容貌。任老太太寿宴时,他陪陈国夫人贺寿,不过片刻停留,不知有多少女郎红了脸。年纪轻轻,权势滔天,如今他在朝堂上更是占尽上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家和女郎都动了心,只不过苦于没有接触到他的机会罢了。
不过一场小小的戏宴,才来这么几人,就让任兰嘉看了一场好戏。她有孕的消息还没散出去,一但散出去了不知又得有多少人前仆后继。一个魏棕,妾室的位置就有那么多人盯着,更何况是当朝摄政王。
任兰嘉淡漠一笑:“没什么,女郎间的小争执罢了。我有些累了,所以也就早早散了戏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