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主人醒来,抬手可够。 直至午时三刻,仇泷月才再次睁眼。 泰玄照例爬到他面前展示了一圈龟甲上的字,“昨天的事记得吗?” 仇泷月微微颔首,又缓缓摇头。 泰玄:明白,记得一些,不是全部。 它点点头,“一开始神魂不稳定,过几天就好了,这个时候,就尽量少杀人嘛,哎,不听老龟言,吃亏在眼前。”现在外面都搞了个诛魔同盟,嚷着势必要将归臧魔尊挫骨扬灰。 仇泷月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个问题,我桶中血肉为何少了一瓢?” 泰玄心头骂娘,“特娘的怎么这事儿还记得!” 它硬着头皮回答:“你给的,你昨天问过了。” 仇泷月没再说什么,照旧取剑,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外出杀人,而是盘膝坐下,将剑横于膝上,打坐修行。 等他彻底入定后,泰玄回到池塘,身子钻出壳子,抱着乌龟壳发呆。 “蟹崽到底躲哪儿去了呢。”它用爪爪敲着壳子,愣是没有在天地间感应到一丝共鸣。 送出去的乌龟壳是它以前用的,能与现在的壳共鸣确定方位,可明知蟹崽拿着龟甲活在这片天地的某个地方,它却完全感应不到,真是奇怪。 感应不到方位,或许可以通过敲击来传讯。 泰玄以极有规律的节奏敲打龟壳,“蟹崽,你最近别过来,要来也得一年以后,等他再昏睡即可。千万别被我那主人抓到,他现在脑子不好使,容易发疯。我怕你受伤。” 说主人坏话的时候泰玄还有些心虚,抬头往仇泷月的方向看。 就见他静坐原地,红衣似火、黑发若墨、仙姿迭貌令天地失色。山巅雾气缥缈为他笼了一层薄纱,使得整个人平添几分柔和,没有平日里的冷冽。 其实刚刚苏醒记忆缺失的时候的主人,才是最好相处的,依稀有他年少时芝兰玉树的模样。 网?址?f?a?布?y?e?í???ū?????n?2???????????c???? 泰玄幽幽叹了口气,“有时候不记得,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算了,不该它操心,反正那家伙也不听老龟的话。泰玄低头,继续盯着自己的乌龟壳。 上次它有教过蟹崽敲龟甲,但蟹崽比较笨,也没学会几个音。 不晓得它能否接收得到? 收到了又能否听懂。 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敲完了暗号的泰玄正要往壳子里钻,倏地僵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我能通过龟甲感应蟹崽,那主人他…… 岂不是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血液感应那血肉精华的存在! 所以! 泰玄心神巨震,夭寿啦,仇泷月那家伙心里明明清楚不是我喝的! 泰玄气得滑溜溜的身体都鼓了起来,险些没能钻进乌龟壳。 哼,他知道,他就是不说,他无耻! …… 无望城。 顾溪竹脑袋发昏,下楼的时候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楼下的谢柳赶紧用蛛丝将她往后一拽,又冲上去问:“师娘,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顾溪竹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就是修炼了一会儿神识。” 识海是一小片湖,神识的运用最初便是学会从湖中取水,即是神识外放。她跟着学了好久,好不容易实现了神识外放,结果这个量却成了问题。 郭三娘是食修。 她练习的方法是用神识捡绿豆,真是跟小时候学用筷子一模一样。 遗弃之地没有绿豆,小石子儿倒是不少,顾溪竹在楼上夹了一上午的小石子儿,进展不大。她叹了口气,抱怨道:“力气稍微大点儿,石子儿就碎了。力气小了,又捡不起来。石子全报废了,我下来再捡点儿。” 这会儿院子里就陆黎光和郭三娘在。 陆黎光哭成了泪人,郭三娘还在翻地,大家都在忙,这点儿小事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谢柳说:“这好办啊,用我的蜘蛛,你怎么夹都夹不碎。”说罢,拉着顾溪竹回到楼上桌边坐下,手在桌面上拂过,就落下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顾溪竹:“……”谢谢,大可不必。 “都蜷起来别动。”话音落下,桌上乱爬的小蜘蛛们都将腿收起来,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石。 谢柳又说:“等这些静止的能捡起来了,就让它们在桌上到处爬,增加难度,要不了几天,神识就能收放自如。” 她顿了一下,“就是在遗弃之地用神识受影响很大,师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溪竹想了想说:“就是有点儿精神疲惫,其他还好啊。”大概就像是熬了一宿没睡,不过这才停下几分钟,她就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 “最初的表现大概是会心烦意乱、莫名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顾溪竹心想:这不就跟大姨妈前期差不多,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之力,真像是那些磨人的激素。 她摇摇头,“目前没什么感觉。” 谢柳道:“越到后面,这影响就越大,你已见识过这里的邪恶,就不用我多说了。”她笑了笑,“师娘你劳逸结合,我继续忙去了,一会儿就能将新法衣织好给你送过来。” 她转身时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顾溪竹连忙扶住她,这才看清她的脸,“你的脸……” 谢柳脸上的那些疤痕竟然重新变得猩红,就好似有鲜血要从底下渗出来一般。 谢柳连忙用手捂住脸,“吓着你了吗?” 编织法衣需要耗费灵气,她灵气用得多了些,又没有及时补充,没了足够的灵气滋养肉身,这才让伤势稍稍加重了一点儿。 只是灵沙不够,还得省着点儿吃。也就疼一会儿,忍忍就过去了。 顾溪竹摇头,“没有。”她认真地看着谢柳仅剩的那只眼睛,“为什么不找我治伤?” 抬手欲掐诀,却被谢柳按住,“小伤,无碍,灵气省着点儿用。在这地方……” 还想多讲两句让师娘适应此地的生存方式,却发现,熟悉的凉意已经落到了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骤然消失,突如其来的轻松竟让她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紧紧抓住的手。 顾溪竹跟着低头往下看,随后反握住了谢柳的手。 她们的双手紧紧相握。 此时此刻,顾溪竹看着识海里多出来的小钩和淡淡的丝线,仍有些难以置信。丝线悬空,好似延伸到了天边,然顾溪竹清楚,那一头链接的是谢柳的心神。 她也就是在对视的时候下意识试了一下,没想到,心锚居然施展成功。 这个一开始对她抱有最大恶意的女修,现在,竟然对她毫无防备,全心全意信任她。 从现在开始,只要她不切断心锚,就能听到谢柳的心声。 顾溪竹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