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无关人等搬走,并将宅邸收回这件事,虽然粗暴了些,但道理上并无错处。 只要不是思想有问题,道德有滑坡,东君也不介意稍微照拂晚辈。 “五更天,该进灵堂了。记住,保持哀恸。” 裴怀钧说罢,转身,进入灵堂吊唁的队伍末尾。 五更天。 “奠”字灯笼摇曳,白幡轻舞,阴风大起。 灵堂大门轰然打开。 不知何处传来哀乐,好似一具具老尸般陈列庭中的白衣宾客,神情也逐渐悲伤扭曲起来。 他们僵硬的身体开始迟缓移动,排成一排,鱼贯而入。 不知是死是活的东西都进去了,活人就缀在了队伍最末。 裴怀钧扯了扯腕上的红线,是在示意出去探索的衣绛雪:“灵堂开了,我会先进去 。” 这红线虽鲜艳,却有厉鬼的“障”,仅有他们二人看的见。 衣绛雪教他牵着红线一端,免得他遇险时,无法及时找到他。 “吊唁时刻要到了。”沈云看见这一幕,神情变了变。 他压低声音,提醒:“裴先生,吊唁的时候有什么规矩,你知道吧?” 裴怀钧:“……不知道。” 沈云咬牙切齿:“那纸钱呢,你准备了吗?刚才在庭院里收集了么?” 他刚才带下属四处探索,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张特殊的黄色纸钱。不出意外,这将是后续最宝贵的资源了。 裴怀钧平淡:“没有。” 沈云惊愕:“你什么都没研究,就敢来参加张家白事?你该不会,是从来没参加过葬礼吧?” 裴怀钧的确没参加过人的葬礼。 毕竟,东君在这个世界上的师友,早在千年前就都死完了。 仙人的寿命,或许也是一种诅咒。 裴怀钧不笑了,神情有些隐隐的冷酷:“我不喜欢参加葬礼。” 沈云皱皱眉,也没纠缠这个话题,继续将事先安排讲明: “张家的白事用具,有些是在我预先安排的棺材铺里定制的。我派遣三名司内‘勾魂使者’扮作棺材铺伙计,混进张家宅邸,并在首日传出了大量珍贵情报。可是他们传出消息之后,就失联了。” 他凝重:“找到他们三个,就能问清楚一些规则,更好地活下去。” 裴怀钧却道:“提前注意到张家白事的异常吗?敏锐度倒是不错,可惜,凶险程度高了些,你的人不够强,会陷进去。” 沈云亲身进入宅邸,也是一身冷汗,承认:“确实,我还是大意了,准备不足。” 他今天更多是为探查而来,“我并不认为,今日能除掉张老太爷,只想救回陷在张家的兄弟。如果能拿到关键信息,我会回司里组织人手,一举端掉这座古宅。” 忽然间,沈云感觉到了不对,忙住了口,脸色颇为纠结。 他怎么这样口无遮拦,连机密情报都毫无保留地往外倒了? 鬼判官直属于司主,只听司主命令。 这乖僻的书生又不是司主,他述什么职? 听完他的计划,裴怀钧轻笑一声,目光不带情绪,好似在云端俯瞰,平淡又无情。 “计划倒是挺详细。不过,你以为救了人,就能轻松离开?” 不光是沈云出了一身冷汗,两位招魂使者也有了些异状。 见书生冷笑,他们似乎控制不住身体,下意识地双手端起,就要虚虚下拜…… 沈云也以为他们中邪了,一巴掌呼过到罗平后脑:“你们干什么?” 名为罗平的下属恍然惊醒,挠挠头:“回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见裴先生一笑,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尊敬之情……” “……就是,想给他敬点香火。” 第21章 红白撞煞(6) 他们小心地跟随宾客,进入灵堂。 这里香火缭绕,呛人的很,似是为了掩盖尸体的腐臭。 灵堂正中间,一口漆黑棺材,上面绘着血红的古怪纹路,看着就凶险。 棺前悬挂白桌衣,安放灵桌,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 背后是白幡、花环和挽联,正中挂着一幅黑白水墨的老人挂画。 老人拄着杖,微微佝偻背部,身穿前朝服饰,讳“张久德”。 按照习俗,棺材边本该跪着孝子贤孙,却摆着些跪姿的纸扎人,涂着浓艳诡异的妆容,像是死人入殓时的妆面。 此时,白衣宾客都聚集在灵前,围着棺材,低头垂脸,作哭丧之色。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b?u?Y?e?不?是?ì??????ω?è?n??????Ⅱ?5?.?????m?则?为????寨?站?点 不多时,白幡晃动,灵堂里回荡幽厉之声,好似此起彼伏的鬼哭。 白色蜡台摇曳绿光,鬼哭盘旋、游荡,难以言明的凄厉。 没有管那书生,沈云与两名勾魂使者小心靠近,忽然身体一僵。 沈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又意识到不对,连忙动用修为压平。 他出声提醒:“小心,这里有不对劲。不能笑——” 张家白事禁忌里写明:“笑”是禁忌。 按惯例,只要不去触犯明确的禁忌,其他行为是安全的。 沈云立即道:“笑声……声音!问题可能在鬼哭声。” “小伍,罗平,快毁掉自己的耳膜!” 他能扛得住这鬼哭声,但跟随他的两名勾魂使者修为比他弱,毁掉耳膜还可以服灵药恢复,触犯规则就未必能活了。 如果第一波的哭声都扛不住,就必须退出灵堂,甚至撤出张家,再做打算了。 在鬼哭声中,两名勾魂使者极力在脸上挤出哭泣模样,可表情却在被某种诡异扭曲。 听到沈云命令,他们果断震破耳膜,却没有用。 声音如波袭来,直接袭击头脑。 他们竟然克制不住,想要在灵堂里开怀大笑。 沈云也在竭力抵抗精神侵蚀,握住刀柄的手,隐隐渗透汗意,“糟了,得撤出去,不能正面对抗。” 再过一阵,他们都会相继显露引发致命危险的笑容。 已经有些白衣宾客抬起头,麻木地看向他们的方向。 只是目前还无人发出真正的笑声,这种打量漫无目的,仅是逡巡罢了。 “要不要先撤退?”沈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神秘的书生。 却见裴怀钧提着灯,逐一照过灵台上摆着的贡品和香烛。 紫檀香炉里,点着四根香,烟雾缭绕。 白色香烛的幽幽绿光,与鬼油灯相辉映,照出他清隽温淡的容颜。 裴怀钧的声音清冽:“神三鬼四,四根香,原是在拜鬼。” 他抬起头,看向沈云等人。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率先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云神情一凛:刚才,他笑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间,聚拢在棺边,警戒地望向那两名勾魂使者的白衣宾客,竟齐齐拧过头看他,麻木的神情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