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有个保命的油灯,就算是凡人之身,也能在鬼蜮行走…… 等等,刚才那盏灯,灭了! 危险! 沈云立即折回,试图将还陷在灵堂的书生捞出来:“裴先生,灵堂门开了,快出来!” 他很清楚,现在把书生救出来的价值,远大于捞回些生死不知的家伙。 不被压制,他白刃出鞘,肆意解放刀意,上来就斩了两名行动迟缓的白衣宾客。 给他点时间,或许能够将这些鬼怪斩杀,但要迅速清出一条道,却远远不够。 灵堂内里无数鬼怪复苏,似乎要将那书生淹没在涌动的惨白之中。 复苏的纸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顶着诡异的妆面,向香案上走。 那从画里跑出来的影子,更是狰狞凶恶,已经显现了半个身子。 像行尸的白衣宾客,鬼墙更是严丝合缝,就像是另一堵灵堂大门。 除了正主还没现身,异象已然尽出。 裴怀钧阖眸,将仙人神异藏回眼底,换出平素温柔神情。 “……这灯,仅有伪凶级,弱了些,不耐烧。” 他还握着那根鬼香,看向浩浩荡荡的鬼怪,想着:“也罢,回头再寻些本源当灯油吧。” “裴先生——” 是那个幽冥司的小孩子,莽莽撞撞的。 白衣宾客面容青白僵硬,近在咫尺。 一双狰狞的鬼手即将搭上他的肩膀,蕴着致命的诅咒。 裴怀钧也不着急,提着不亮的灯,腕上红线渐浮现。 “我虽然没什么神仙手段……” 他的指尖按上红线,随意擦过。 红线割破指腹,染上一滴鲜血。 滚落时,红线颤动,莹莹发亮。 裴怀钧莞尔,含着笑意,向虚空道:“小衣,救我一下。” 灵堂之前,“奠”字灯笼,惨白光源摇曳。 刹那间,几乎翻天覆地的鬼火腾起,将纷飞纸钱烧尽,好似漫天大雪。 猖狂风雪深处,忽然出现一名绛衣美人。 檀木乌发,漆黑双眸。 苍白如雪的面庞上,不带一丝人的情感。 纷飞的绛色衣袖间,都裹挟着幽厉恐怖的雪风。 红衣之人出现时,白幡晃动,灵堂里所有的火烛,一瞬间尽数吹灭。 天地震颤,连鬼怪的动作都为之停滞—— 不,那是碾压级别的恐怖鬼气,压在那群不自量力的鬼怪身上,教它们动弹不得! 即使距离裴怀钧仅有半寸,却如同逾越不了的天堑! 血红的暗影,幽冥的来客,彻底降临世间。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鬼判官,在看见这红衣身影的一瞬间,思维都停滞了。 极端的恐怖降临时,沈云拿刀的手在颤抖,甚至都不知自己此刻是死还是活着。 “……鬼、是鬼。可,他是什么鬼?” 他在疯狂思考对应之策,却止不住地绝望:“凶?不,不止!煞?总不可能是……” 沈云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概念,浑身战栗。 难道…… “红衣厉鬼!” 第22章 红白撞煞(7) 惨白光源跳跃, 像是明灭不定的风灯。 血与死,却比扭曲的灯影更恐怖。 光源再次闪烁时,红衣鬼影消失不见。 是有天之上的苍白雷电, 劈中这座鬼蜮古宅吗? 还是血月穿过纸钱遮蔽,将天外的注视倒影在此, 才有这超乎寻常的诡谲魅影?网?阯?F?a?B?u?页??????u?????n?2???????⑤????????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时间停这一刻,沈云战栗不已, 不住退后两步。 他瞧见最怪诞的死亡一刻: 灵堂里, 凝固的鬼影姿态扭曲, 却是分毫不动,唯有灰白的眼珠还在转。 他们周身布满纵横的红线, 或许轻轻一动,必有肢体与头颅滚落一地。 红衣厉鬼越来越近。 每次显形,都伴随灯的明灭。 更近了, 更近了, 那人间绝迹的幽冥之美。 无法对上他空洞的眼睛,唯余战栗! 红衣幻化成如烟的鬼气,溶入血色与夜色。 厉鬼随意勾动无名指上的红线, 操纵着这好似蛛丝的鬼气之网。 撕碎、切割、肢解、拆分—— 不详红光闪烁,如同玻璃落地,颠倒世界分割出无数切面。 刹那,攒聚在灵堂的鬼怪,支离破碎! 这里没有其他响动,唯有鬼怪尸块坠地的闷响,亦或是被扯断骨肉的撕扯声。 腥臭腐烂的血污喷溅,雪白的麻衣丧服被风一吹,也化为满地烧焦的纸屑。 忽然传来一声怪异尖刻的哀鸣。 来自乌鸦吗?还是来自那些无声坠入幽冥的鬼?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不, 是单方面的屠戮。 偌大灵堂被瞬间清空,待到衣绛雪杀穿,唯有裴怀钧站在一地鬼怪的残肢上,素袍白衫,不染纤尘。 他垂衣负手,神情淡然,却向着显出幽冥鬼相的衣绛雪,露出温暖的微笑:“小衣来啦。” 沈云注意到,红线的另一端,竟连着裴书生的手腕。 鬼蜮之中,唯有他毫发无损。 他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那红衣大鬼……是来救他的?” 他不是没听说过,修真门派里也有些驾驭鬼怪的手段,只是代价很大。 可凡人也能驾驭鬼? “坏书生!”鬼影未至,裴怀钧却听到小衣的谴责。 惨白的鬼灯笼闪烁,红衣美人拂袖化火,消失在原地。 裴怀钧看到这一幕,却是笑了,心想:用鬼火进行空间位移,小衣果然越来越娴熟了。 下一刻,衣绛雪出现在书生身后,绛袍似染幽冥的火星。 一只苍白如雪的臂膀缠上了他的肩,这是保护。 衣绛雪附耳,轻声咕哝:“被包围了才告诉我。我若来迟,你不小心死掉怎么办。” 裴怀钧抬起手腕,勾了勾红线,他莞尔:“刚才被困鬼蜮,怕唤了小衣,却找不见我,着急,就妄自托大了些。” “还好小衣来得及时,救了我一命。” 衣绛雪的眼珠泛出异样的金红,闪烁片刻,“鬼蜮?在哪里?” 裴怀钧装作不经意透露重要信息,甚至向着背后画像一瞥,暗示:“刚才我们冒犯了遗像上这位老人,实在是罪过……” “原来是这家伙!” 听懂书生言下之意,衣绛雪挥舞另一只爪子,陡然暴起,拧住了那遗像老人枯瘦泛着死气的手臂。 一幅画出来的遗像,也会感觉到恐惧吗? 会的。 衣绛雪双眸幽幽,金红交错,向遗像老人杀意一瞥:“动我的猎物。” “都得死。” “咔嚓”一声,好似折断枯枝。 留下的却是遗像老人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