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驱使他行动的唯一理由,仅是小衣,如此而已。 为了寻找去往小衣身边的那条路,杀多杀少,不过是平静挥剑,割麦子的事情罢了。 “第四百九十九只。” 裴怀钧站在那具鬼新娘的尸首前时,终于从那片覆面的红盖头中,感知到了衣绛雪微弱的气息。 仙人的背后,无数鬼怪的残尸堆成了一座小山。 诡异的头颅滚落在地,男的女的,还有羊与狗,咕噜噜,在他脚边打转。 有些没有死透的,还睁着浑圆的眼睛,发出古怪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 “找到了,那这些都没用了。” 裴怀钧转身,看向正躲在鬼新娘之山里偷偷啃噬的老鬼,平静道:“张久德,滚过来。” 那老鬼尖牙利齿,满嘴嚼着腐肉,躯体正在不断膨胀。 他已不是之前枯瘦的干尸,而是在吞噬红煞时,吃出了一身可怕的血肉,目露凶光地望着他,没动。 血肉撑开了他枯瘦的皮,全身上下都是裂开的疤,甚至还有青紫色的癜痕,那是密密麻麻的尸斑。 “变凶了。”裴怀钧见他开始不听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红白煞互噬的后果,是吃的越多,越会失去理智吗?即使是凶级近煞的鬼,也不例外。” 不过,这也是预料中。 裴怀钧动手填鬼,是暂时还得留这老鬼到头七,预防红煞失去目标后逃离。 非常罕见的红白煞,之间有冥冥的联系。不如说,是至死方休。 或许与前朝时,发生在这条街上的过去有关。 裴怀钧估算过他的实力,既不能让他轻易被吞噬,又不能让其全然凌驾鬼新娘,即使是填鬼,也不能填多了,得拿捏度。 书生随手一指,剑光让堆积成山的鬼尸湮灭成灰。 他侧目,那疯癫又寒冷的眼神,无论人或鬼,都终生难忘。 回旋的剑光未能停歇,而是化为一柄小剑,直直穿透那疯狂老鬼的颅脑,将其重新钉回棺材中。 “滚回你的棺材里,睡到头七再出来。” 一声闷响,漆黑棺盖轰然阖上。 裴怀钧处理完后续,再在古宅留下三枚巡视的东华剑光作为后手,清剿张家古宅中作乱的鬼怪。 先这样消停到头七罢。 待到一切做完,书生也毫不犹豫地揭下陈旧的红盖头。 他消失在了原地。 第27章 红白撞煞(12) 亥时已到, 天色沉暗,红煞涌动时。 裴怀钧突兀地出现在鬼蜮里,一身素雅青衫, 像个清隽文弱的凡人书生。 浑然看不出,他方才祭出东华剑, 硬生生屠了四百九十九只鬼新娘的疯癫。 月光收束了光源,桥上正过来一顶红艳艳的花轿。 锣鼓喧天, 好不热闹。 裴怀钧轻拂戴着扳指的无名指, 红线虽被他封住, 却依旧能单方面感应衣绛雪的存在。 他心里冷静地想:“小衣不在这里。也就是说,这座鬼蜮里, 还有通往别处的入口。” 东君很少有找鬼蜮找的这么费劲的时候。 毕竟是从前朝就兴风作浪至今的鬼。这一手鬼蜮,足以让其位列“煞鬼”名录,成为“灭城”的灾难。 也难怪张老太爷躲在棺材里硬等头七, 希望能熬过鬼新娘无孔不入的侵蚀。 只不过, 鬼新娘捕捉活人很零散,时间拉的长,又常年藏在最深层的鬼蜮里, 时至今日,并没有直接造成殃及全城的灾难。 鬼怪横行的时代,鬼新娘目前为止的危害性有限,算是一种“可控”的灵异。 无他,那些灭城甚至灭国级别的恐怖厉鬼,也都活跃在人间,各自称王。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f?????è?n????????????????o???则?为?屾?寨?站?点 他们占据的地盘,至今都是无人死地。 人族拿他们毫无办法。 毕竟,依靠人现有手段, 厉鬼几乎不可能杀死,只能被封印,代价还极高,甚至有打破如今平衡的可能。 两相权衡下,即使是东君也难以出手,只能被迫舍出一部分属于人族的领地,让给现世游荡的厉鬼盘踞。 裴怀钧站在桥上,桥下晦暗涌动,窥探不清。 唯有那顶花轿附近,送亲的仪仗队打着四盏大红灯笼,摇曳着影,明晃晃、亮堂堂的照。 他似乎被归在送亲的队伍里,除却敲锣打鼓外,这顶花轿竟是封死的,像个赤红的棺材。 裴怀钧杀过的鬼何止万万。杀的多了,经验就丰富了。 “不可惊动仪仗,不可看桥下,不可见新娘。”裴怀钧想起禁忌的规则,反推出鬼怪的行动规律。 如果惊动仪仗,大概会引发鬼的攻击吧。 桥下大概也藏着许多鬼,他已经感觉到鬼气在涌动了。 正常情况下,他是看不见新娘的。因为新娘被封在像棺材的花轿里,从内部无法打开。 毫无疑问,这是把鬼新娘送去冥婚的仪仗。 裴怀钧随意地跟上花轿,缓步徐行,保持身在光源里。 视线却如惊鸿点水,掠过虚假如窗花剪纸的亭台楼阁,向月亮之上看去。 足以看穿伪装的仙人瞳孔,此时倒映出真相: 正演着鬼新娘出嫁一幕的鬼蜮,仅仅是表面一层,上方还叠着无数相同的鬼蜮。 鬼蜮层层堆垒,互相勾连,宛若海市蜃楼,构筑起复杂的塔型景观监狱。 只是时间轴不同。 有的在亥时,有的已至子时,重复着那永恒一日的悲欢离合。 置身其中,好似走在时间与空间的双重迷宫里。 裴怀钧:“也难怪,鬼新娘是从不同的光圈里出现。” “换句话说,每座鬼蜮里,只会有一个符合特征的‘鬼新娘’,是支撑鬼蜮存在的‘灵媒’,通过鬼仆分身,将鬼蜮层层堆叠成塔型。至于鬼新娘本体,就藏在这无穷无尽的鬼蜮里,难以定位,自然就很难杀。” 不过,裴怀钧先前围点打援,不断用红色纸钱吸引鬼新娘入侵,也杀了她不少鬼仆。 恐怕,有许多层鬼蜮已经空置下来,甚至完全瘫痪了。 裴怀钧看向那海市蜃楼般的鬼蜮虚影,果不其然,看见这座严密堆叠的塔正在内陷坍塌。 被他杀死太多鬼仆,即使是鬼新娘也元气大伤。想要重新构筑鬼蜮,需要废不少功夫。 “接下来,就是寻找这层鬼蜮的出口。” 裴怀钧忽然凝神,他注意到,悬挂天穹的血月像一张红艳艳的剪纸,又似窥视景观的窗口。 习惯了三轮血月的夜晚,他最开始没察觉什么异常。 刚才一瞬,裴怀钧感觉到月亮背面的窥伺。 时而投射、时而消隐的月华,正是鬼的视线来去的征兆。 鬼新娘无力阻止他的入侵,却因为忌惮,透过“月亮”从鬼蜮深处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