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这一点后,裴怀钧联想到那柄断剑的信息,沉默片刻:“北边,是那一只厉鬼的方向。” 冥楼底部关着一只可怖的厉鬼。 先不论他到底有多强,他光凭言辞,就能为鬼怪植入某种有诱惑性的概念,教他们发自内心地相信他。W?a?n?g?址?发?布?页?ⅰ?f?ū?????n?Ⅱ??????????????? 那些被他蛊惑的鬼,会颇带敬畏与恐惧地称呼他为:“鬼师”。 鬼师,师无殃! 为了阻断这只厉鬼的危害,衣绛雪不仅严禁楼里的鬼去冥楼底部,更是把那一层封锁,唯有加固封印时会到此,也不会停留太久。 即使是冥楼楼主衣绛雪,在师无殃说些荒唐理念的时候,也不能去细想,而是用一块破布塞住他的嘴。 “给我闭嘴。”衣绛雪又把铁链绕了数道,冷冷道。 “……”厉鬼被塞住嘴巴,才无法继续传播他的谬论。 毕竟与诡辩专家较真,绕进去的只有自己。 裴怀钧对这只鬼的了解,也全是从衣绛雪口中得知,“这只鬼看着还挺斯文无害的,实际上,在疯狂和大胆上,恐怕是当今厉鬼之最。” 衣绛雪甚至有些迷惑地歪头:“当年抓住‘鬼师’时,他对我说,我拥有当鬼的资质,而且一旦成为鬼,一定是厉鬼……如果足够有野心,鬼王之位也可以够一够。” “此鬼多半有病,我做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当厉鬼?” 却不知,他却是一语成谶。 第79章 四鬼拍门(8) “小蓝, 你打不过衣楼主。过去就不敢与他正面对抗,直到确定他死了才敢反水,这样的你, 怕是很难走出这个阴影吧。” 血月高悬,在城门北部, 鬼师俊朗苍白的面庞上戴着单片眼镜,银链单侧逶迤垂下, 连同轻挽着的发, 颇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 师无殃右手拖着傀儡师残缺的肢体, 慢悠悠地走在城墙上。 而他经过之处,已经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修真者的尸体, 都穿着蓬莱门的服饰,还有不少幽冥司的判官。 鬼师的实力在厉鬼中,是最高深莫测的那一个。加上傀儡师虽然独臂, 却还能调动鬼术。 两只厉鬼一遍谈笑风生, 一边杀穿城北,简单的犹如探囊取物。 有些是被傀儡丝肢解,身体四分五裂;有些是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好似被某种气息感染,安详地死在了梦里;更有甚者,在癫狂中跳下了城楼,将躯体摔的血肉模糊。 “……我能。”傀儡师木着身体,缺失的手臂并不会流血,也像是木偶的关节被拆卸,除却漆黑空洞,留不下任何东西。 “你拿什么去打?”鬼师恨铁不成钢。 傀儡师被拖行在城墙上时,身体与地面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厉鬼的血并不好相与, 傀儡师身体被拖行处的地面已覆盖泛蓝的毒液,蔓延的烟气将沿途尸首腐蚀,再驱使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每具尸首的颈后,都悬着一根傀儡丝。 傀儡师没了傀儡,自然要造一些,可惜他先前杀的太猛,有些肢体都残缺了。 “曾经,与冥楼楼主作对,是鬼生最不明智的事情。” “而你这样做了。”傀儡师木着脸回答。 “我只是想试试,是否能将他吸纳到我的理想版图里,如果成功,有冥楼势力襄助,岂不是如虎添翼?”鬼师微笑时,俊朗的面皮上露出的表情并非随和,而是嗜血的优雅。 傀儡师面无表情地吐槽:“然后你不仅没能传教成,还被逮住,吃了一百五十年的牢饭。” 鬼师笑容一僵:“……那是我不想走。” 傀儡师乖戾,怼起鬼师来也有种少年的阴沉:“你不想走?那是你跑不掉。你恐怕没料到,进了冥楼压根没那么容易出来。等到作为人的他彻底死了,冥楼底部的封印才松动。” 傀儡师还在吃力地说话,声音时断时续:“你把我们召集起来,试图掀起一场对人族的前哨战。自、自从太子连城被吞噬……你与我、还有他们,都是寒蝉。” 鬼师拖行他的动作已经从拎着衣领,转为握着他的脚踝,教厉鬼脸朝下,在颠簸不平的城墙上磕磕绊绊。 很难说不是报复。 “……红衣厉鬼,不该存在的厉鬼,一定要除掉。这是你说的,我们只是根据你的计划执行而已。”傀儡师一脸血,说话的语气还没有变,木木僵僵的,“师无殃,也是你说,他从须弥山地火里出来还不久,还不是一只成熟的厉鬼,想要杀他只有这个时候。” “难道有错?”鬼师一瞥,他的考虑的确有道理。 身为红衣厉鬼的衣绛雪诞生还没到半年,顶多是从深冬走到春日,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不足以他完全掌握厉鬼的能力。 傀儡师沉默片刻,“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这世界上最了解鬼、也最会制服鬼的人,除却当年的衣楼主外,不作第二想。我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不适应厉鬼的身份呢?”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师无殃轻叹一声,倏然想起了当年,那个月下执鞭,御及万鬼的绝世身影。 万鬼之鬼,莫过如是。 …… 傀儡师的血在城墙上绕了一圈,蓝光无形中破坏着结界。 游荡的鬼师正在反复用手触碰外壁,看似温和,实则每一道鬼气都是罡风,被他借力打力,反推其他几个方向荡来的鬼气。 这座固若金汤的结界,沦陷恐怕是迟早的事情了。 忽然间,师无殃抬头看向西方城门处,他面色波澜不兴,却道:“‘鬼仙尊’败了?败的可真早。” “游寒天那废物——”傀儡师头朝下,脑袋磕在了台阶上,连续颠簸几下,他阴沉道:“把我背起来会死吗?” “恕我礼貌地提醒一句,小蓝,你败的比游寒天更快。若我不救你,你不会比他下场好多少。”师无殃依旧斯文败类地笑着,“还记得我们在鬼城发现了什么吗?” 傀儡师脸色电闪雷鸣:“闭嘴!” 鬼师兴致勃勃:“一罐佛跳墙的汤渣哦。” “不愧是曾经的天潢贵胄,炖起来的味道可真香。”师无殃惋惜,“若我在场,定要厚颜向衣楼主讨一杯羹。” “不过小蓝,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全身都被傀儡化过,要是落到衣楼主手上,会被做成什么?” “风干鬼肉?鬼冰棍?爆炒鬼丝?” 傀儡师咬碎一口鬼牙:“我开始后悔救你了,怎么没把你埋在冥楼底下?” 鬼师却老神常在:“哦,差点忘了,虽然鬼体都掏空,但你的脑子还是正常的,不会是冒脑花吧?” “……” 就在城墙上的鬼正在专心致志地互相攻击时,那一道映亮夜空的剑光,好似在宣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