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只要人全部变成了鬼,无论是人间还是幽冥,也都没有区别。难道,这对被鬼挤压空间,几乎要走投无路的人族来说,不是一个梦幻的未来吗?” 鬼师的声音从无数镜面的折射里透出,漆黑蝴蝶在舞动,甚至有一只停在了那只厉鬼苍白的手上。 “衣楼主,我依旧欢迎你加入这个计划……你很重要,在这个让人与鬼都会得到幸福的梦境里。” 正面镜里的师无殃,披着人的皮相,仪表堂堂,满面温文。 对面镜中的他,却是一只皮肉腐烂的骷髅,无数梦蝶落在他直立的骸骨上,犹如落在一棵伶仃的古树。 无数梦蝶翅膀在摇曳,好似在用蝶翼为骷髅披上华美的长袍,翅膀每一次掀动时,上面的花纹都是一对眼睛。 当满具骸骨的蝴蝶都在扇动翅膀时,无数双眼睛就在骷髅上闪烁着,编织出一个美好的幻梦。 “我拒绝。”衣绛雪冷冷道。 再度听到这个计划时,衣绛雪还是感觉这只厉鬼疯了。 在无数神经病的鬼怪中,他们的执念千奇百怪,甚至也不乏憎恨人族,杀光人族的言语。 衣绛雪很习惯听到这些怨念,但是唯有鬼师,他真正明白这只鬼的煽动性何其强大。 他冷冷地说:“‘庄周梦’计划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你难道真的认为,每个人都愿意成为鬼,从此永远无法解脱吗?” “成为鬼,才是解脱。”师无殃捻着一支盛开着蝴蝶的花,用陶醉的神情道:“衣楼主,难道你自己成为厉鬼时,没有感觉到鬼的强悍与无所不能吗?” “所谓的‘鬼’,不是什么死后的绝望世界,这是人族走向进化的终极形态。” “死亡,腐败,生命,轮回。” “等到我的计划实现,那个梦里再也不会有这些概念,取而代之的就是完美的永生。” “生命苦短,唯有鬼身,才能让人族到达永恒——” 鬼师从镜中转过身时,那镜中映出的腐败骷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片铜镜中的鬼师身影。 “衣楼主,你已经无限趋近于那个永恒。” 无数镜面汇聚的光,就在此时凝聚,成为了一根利剑般的光束。 随着正中央那面镜子的照射,向衣绛雪刺去。 正在此时,藏在镜面两侧的影将军和傀儡师,也各自祭出了他们平生最强悍的鬼术,一左一右,向着他扑来。 他们势必要在此刻将衣绛雪拿下。 冥楼楼主即使成为鬼,对他们这些厉鬼依旧克制的厉害。 如果不能极快击败衣绛雪,而是让他成长了…… 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在此时,东君的剑冷不伶仃地从背后刺出。 东华剑脱手时,贯穿了影将军的胸骨,将他的右臂钉在了镜面上。 仙人广袖振衣,径直挡在了衣绛雪的面前。 而那道光束,也在此时被毫不犹豫扑过来的他,用这具凡人肉身挡住,一瞬就穿透了他的脊背! 第84章 四鬼拍门(13)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这套行云流水的反制, 就好像剑仙曾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却始终无用武之地,徒留遗恨。 时至今日, 裴怀钧才得以将其完美复现。 这一刻,他率先以剑为矛, 离弦时,目标正是半人半鬼的“影将军”。并非为了击杀, 而是完善封印。 东华剑裹挟金光, 贯穿他的胸膛时, 扬起风尘与沙。 剑未收势,影将军的鬼体惯性摔向鬼师的鬼镜, 余波震颤,剑光没入其中,镜面都泛起龟裂的痕。 黑影的面孔神态扭曲片刻, 浑浊的眼暴突, 发出怪异的声音:“嗬、嗬嗬——” 影将军双手痉挛着向上举起,关节处有影子藏匿在手臂筋肉里,蠕动片刻, 最终双手攥紧,定格为执旗的姿态。 招鬼幡仅展开一半,旗上写着的“顾”字泛黄陈旧。 染上一半的鬼血停止蔓延,血腥仅仅遮住了偏旁部首,唯一能辨认的只有半边“页”字了。 在城中恣意寻觅猎物的黑影,此时暂时停止了取代凡人的行动,木木呆呆,僵在原地,被随即赶上来的幽冥司众处置。 裴怀钧的思路清晰:三鬼互成犄角时, 如果一击拿不下最强,就攻其最薄弱。 傀儡师早前虽被衣绛雪断一臂,但是思维清晰,站位又偏后排控丝,很难一击即中,取得最大战果。 影将军不一样,他在攻破城门时放出了大量黑影,本体处于虚弱状态;斩杀他的本体,城中黑影就会即刻停止行动。 这三只厉鬼中,唯影将军在斩杀线以下。 率先让收益最大、也最容易对付的厉鬼退场! 果不其然,二对二,再下一城! 在他用肉身抵挡住光束时,鬼师似乎意识到什么,登时露出勃然惊怒之色。 裴怀钧做的远不止换走一只厉鬼,而是以身为盾,挡住三鬼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势。 即使代价是以血换血! 实际上,裴怀钧在封印游寒天后,内脏也不免被震伤,撕心地疼。他却毫不在意,按住腹部,内脏撕裂又愈合,以仙法强行催动掩盖。可就算拖着一具受伤的肉身行走,他也没打算停下来,而是打算多带走几只厉鬼。 最重要的就是能动,诛灭世间恶鬼,再达成目的……至于这具肉身,死了就死了,不可惜。 裴怀钧压根不顾三尺血溅,双眸衬出金光熠熠,唇却勾起,甚至带着鲜明的疯狂:“时代已经变了!”不知是在对谁说,或许是在回答曾经的自己。 最热烈的拥抱,却带着最浓郁的血腥。 衣绛雪临到此时被拥住时,甚至还是错愕的,懵懵地眨了眨眼。却感觉到裴怀钧在他颤抖的眼睫上,仓促地落下沾血的吻。 一触即离。 好像这些年,那些遗憾痛悔不甘心,虽然从未外露于仙人的俊逸脸庞,教他看似寡情淡然。 但岁月的确曾在他的眉间心上,留下过鲜明的刻痕。 比起这些,外化于肉身的伤口,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待到意识到血腥从何而来时,红衣厉鬼的神情有一瞬空白,声音近乎厉鬼的悲鸣:“裴怀钧——!” 连光影都放慢,衣绛雪瞳孔摇晃,好似黑夜里明灭的风灯。 他颤抖着伸手,掌心冰冷,却摸到他脊背上被贯穿的血洞。 血如涌泉。 不久之前的成亲就像梦一样,他是稚拙的、还身在幻梦里的孩子,还未能描摹出快乐的轮廓,就被温热的鲜血溅在脸颊上。大梦初醒。 衣绛雪似乎无法准确地理解这一切。 他只想做一只单纯的鬼,脑子里除了装满好吃的鬼饭,就是和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