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有个女司机!昏过去了!”
朝闻道循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那段路途不算很长,但他却觉得走过了漫长的一辈子。当那辆撞在山壁上的车终于闯进他的视线时,他竟然感觉腿软得走不动道,从腿骨处蔓延一阵阵酥麻,让他从骨头缝到每一寸皮肉都在战栗。
他遥遥望着那台车,竟然头一遭感受到了近乡情更怯的滋味。
他不敢走过去,因为不知道眼前的,是希望的号角,还是奈何桥的尽头。
“老板!”包工头遥遥地朝他喊话:“这里面是不是就是您要找的人啊!人看起来还活着,我们要不要打120啊?”
“快打!”这一声嘶吼是从朝闻道胸腔里发出来的,刹那间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肺腑。
虽然,那些器官离破碎也不远了。朝闻道跑到车前,和其他几个人齐力把车门拽开,当他抱出沈如蓁的时候,只觉得心都快碎了,他的心被人凭空捅出了一个大窟窿,冷风正呼呼呼往里灌。他甚至都感受不到风雨刮在身上那刀割般的凉意。
他将手指颤颤巍巍地置于沈如蓁鼻翼前,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气息,那是沈如蓁的求生意志在倾尽全力。
“老板!120打不通啊!”工人哭丧着脸道。
朝闻道霎时想起那个可能还没有修复好的基站。
他立时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得到了方向后立刻就要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却被包工头拉了回来。朝闻道怒视包工头,却见他指指不远处:“老板,你有车。”
朝闻道:“……”
第56章
◎“帮助故事里的人也叫帮助”◎
雪白的病房中,空气中尽是消毒水味,床头柜上的花瓶插着一枝花。
护士走进来,对朝闻道说:“病人送来的很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只要静养就不会有大碍。”
朝闻道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皱起眉:“那她怎么还没醒”
护士:“人在头部遭受重创后有一定概率会出现短暂失忆或断片等情形,她会醒来的。”
护士犹豫了一下:“但如果她到晚上还没苏醒,务必要通知医生。”
朝闻道点了点头,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沈如蓁的病床前,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
沈如蓁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间办公室。
她望向悬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钟,钟表的时针和分针夹角九十度,时针刚好指向九点。
沈如蓁观察了一番周围熟悉的陈设,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确信,她再次回到了决心离开j所的那个前夜。
这是她第几次在梦境中回到这里了
她想不起来了,但至少有上百次了。
上百次,她回到这里,以局外人的身份,冷漠地审视着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动作,思索当初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
她看见自己打开电脑,随即弹出的是合伙人陈伦发送的消息:“明天的开庭,你不可以交出那份证据。”
下一句是她的质疑:“为什么”
陈伦:“没有为什么。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是这么单纯”
沈如蓁合上电脑,趴在了书桌前,双手掩面,遮住了即将漏出来的一声抽噎。
她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极了。
她学法律,又在毕业后成为一名律师,目的是维护公平正义,目的是扶持弱势群体兼惩恶扬善。
可是如今,她早已距离理想的道路越来越远了,甚至沦为了罪恶的帮凶。
她又想起那日,陈伦坐在他那开阔的、拥有落地窗的办公室中,向沈如蓁递来居高临下的一瞥:“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可是理想主义者是当不好律师的。”
可是,理想主义者是成不了现实主义者的。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冲动,她急切想要辞去律师的工作,她不想要继续从事法律了,她不想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她不想要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业被蒙上了名为现实的阴翳。
可是……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于是她和自己说,或许离开这个律所,一切就会好的。或许律师的职业本没有错,错的是带她的合伙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