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裴闻言一顿,在一旁照墨无语的目光里站起身。
红色的大展袖卷起来,找沈荔讨了几根绑头发的彩绳,固定在肩头装饰的玉石上。
他走进厨房,声音也像玉石一样清泠:“只盯着面就可以?”
“乔大人还会做别的?”这可是她专门找的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乔裴:......
他很想说自己会做许多其他事,什么点香品茗、琴棋书画,古典经史更是倒背如流,无一不通。
就连那些叫人看了就头疼的政务人事,通达内外,对他也是半点不在话下。
然而站在沈记的厨房里,面对着这些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好像真是什么都不会似的......
临要进厨房,沈荔状似无意,问他:“最近仿佛常见你穿红色?”
乔裴一滞,黑亮的眼珠很有几分无辜地看向她。
沈荔便只是一笑:“行了,进来吧。”
乔裴抿唇,跟了进去,按着她的话,乖乖盯着锅里泛白冒泡的面水。
“看不出来的话可以自己试一试。”沈荔背过身查看炖煮的汤底,一面不忘叮嘱。
乔裴耳朵一动:“沈掌柜以往也试过?”
“你当我生来就会做饭?”沈荔一笑,“最开始当然是自己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乔裴看着翻滚起来的面汤,忍不住顺着她的话想,沈荔初入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很惶恐,很无措,小心翼翼地跟在师傅后面,学一点算一点?
他对学厨一行的规矩不甚了解,但既然是一门手艺,想来必然严苛。
就算沈荔天赋异禀,大约也吃了不少苦。
不说别的,只说她的臂力,就绝非寻常人能比,而这样的基本功,又不是靠天赋就能弥补的。
他抬头,少女从容的侧脸映入眼帘。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荔似乎就一直是这样的神情。她很从容,偶尔也有些叫人难以招架的幽默。
有些话语和举止并不那么稳重,但回想起来也不会叫人厌烦。
大约因为,她的幽默和从容,都来自于她出类拔萃的能力。
而不是打趣、惹怒他人。
一时间,乔裴居然想象不出沈荔初学厨道、茫然惶恐时,该是什么样子。
就好像她生来就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站在峰顶,笑眯眯看着底下人追赶一样。
他照沈荔说的,用筷子将面夹断就捞起来,放进碗里,又忍不住问:“学厨辛苦吗?”
“辛苦啊。”沈荔头也不回,“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冷热都要守在灶前被热烟热汽熏着——这已经是最不辛苦的了。”
“练刀工切到自己是家常便饭,一天下来整个手臂都是麻的。”
她将香浓的骨汤舀一大勺到碗里,又道:“站得静脉曲张......哦,就是大腿出毛病,也很常见。每天低着头看案板,脖子也都是问题。”
“老师为人严苛,毕竟是要送进嘴里的东西,一点都马虎不得,所以稍有失误便被训斥。”
说到这儿,沈荔忽然笑了,掰着指头开始数:“调味没新意要被训斥、搭配太天马行空要被训斥、教过一次的手法没记住要被训斥......”
乔裴听着,心头微微抽动,原本要保持沉默的,也没能忍住:“那你......”
“哦,我半年就出师了。”沈荔耸肩。
乔裴愣了一下:“......啊?”
沈荔见他微张着嘴,难得有些回不过神,忍不住抿嘴一笑:“刚刚说的是其他人的经历,我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