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来看,倒是差不多?只是身形,有些不大对。
她想,堂堂太子,大约也不会半夜潜入她这破败院子,只为隔着窗看一看沈荔有没有睡吧?
不过管他是谁,有外人在,池月吃得便不顺心,很快丢下一句‘饱了’,就扭头离开。
沈荔心想一会儿该准备些点心,给师傅补上这一顿,便听见李执说:“看来确然来得不是时候。”
她见李执面色和缓,心里也松一口气:“今天开了好酒,师傅原想畅饮一番,却恐怕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收敛了些,殿下见谅。”
李执捏着自己的指节,唇角带笑:“沈掌柜不必如此谨慎,孤并未放在心上。”
“今日前来,也是一时兴起,没有提前告知。”他目光平和,忽地抬眼,和沈荔眼神轻碰,“若说失仪,也是孤失仪在先。”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荔还能说什么?添上酒,便拿自己做陪客,乖乖跟李执一道吃饭。
这位太子不是个话多的主,自然不像楼满凤活泼;但比起乔裴,却也说得上性格开朗善言。
沈荔忙着酿酒,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肚子里也攒了一箩筐话,两人凑在一起,倒是刚刚好。
酒过三巡,沈荔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回过头,却发现李执面色有些难得的疲惫。
双眼微阖,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位太子殿下一向恪守皇室威严,在外恩威并施,以端方仁慧著称。
沈荔偶尔怀疑他是不是偶像包袱很重——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些端着。
但端着端着,就浑然一体,倒也难得在人前露出这样的疲态。
“太子殿下,这是累了?”她问,“要不要叫人送回去歇息?”
太子睁眼,盯着檐下飞鸟雕纹片刻,慢慢开口:“......只是最近太忙了些。”
又补充道:“觅州知府犯事被判,父皇命我暂领。”
他想了想,轻轻摇头,却又笑道:“只是有的事,和书上学来的,还是太不一样。”
作为太子,他的政治任务在这之前只是熟记、领会学问经典,再就是在一些典礼上走走流程,确保礼仪完善圆融。
即便父皇教诲,大多也是如何在朝堂势力之间周旋、平衡,以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执以前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繁琐,细小的政务,实在是有些......
沈荔想了想,多少也懂了。
虽说太子一向接受最顶级的皇权教育,但那都是教他怎么做皇帝,怎么摆布人心、权衡势力,大开大合,很是抽象。
但恐怕没教过他,该怎么处一头疑似无主的牛,到底是归村口王二,还是归村尾张三。
自然,若他顺利登基,有的是人帮忙处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自己没有这样的判断,又如何确定臣下的能力和重心?
她当然不会插手皇帝教儿子,况且她自己也不会。
沈荔对自己,总是看得很明白,便只是笑着拍拍少年人的肩,鼓励他:“既然是陛下旨意,那肯定大有深意,殿下只管去做就行了。”
她说得直气壮:“总之,不是还有你父皇兜底吗?”
李执被逗笑:“我看你也很累。一直在这院子里,都没怎么回驿站。”
“楼小凤可是抱怨了很多次,说是想约你一起上街逛一逛江南集市,却找不到人。”
他神情温和,难得有些打趣:“要孤来说,酿酒一事不必急于一时,偶尔休息两天也无碍......”
他正说着,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扎来,将两人冷得脖子一缩:“烹饪也好酿酒也好,都是持之以恒才能见到结果,若是把每一天都看得轻飘飘,今日事堆到明日,明日事堆到后日,那又如何坚持?还有何成果可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