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朱家头一回申请,以朱家家底和名声作为保证,让朝廷相信她朱曼婷有能力托底,即使把粮食挪去造酒,手里依然不会少了供应江南吃用的份,这才能批上一道丁等许可。
丁等许可,意味着每年酒行的吞吐量受到严格限制,等酒行销量稳定且日渐满足不了需求,才有资格进一步申请丙等、乙等、甲等。
且不同的酒行之间,等级是不互通的。也就是说同属于朱家的酒行,也可能出现四个丁等两个甲等这样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邱家堪称一家子败家货,却仍然尾大不掉熬到今日,还有力反咬朱曼婷一口了。
毕竟邱家手里大大小小几百家酒行,遍布江南各地。放在现代,说是唯一最大技术垄断商,也不为过了。
原本按朱夫人计划,她朱家新成立的酒行只有几家,名声微弱、渠道狭窄,自然比不过邱家多年积攒。
但有了独特酒方,就能一炮打响,从市场中撕扯出一道口子来。
加上朱家有凌云阁、银楼、瓷窑等等其他产业辅助,总能让酒行慢慢立起来。到那之后,慢慢推动双足鼎立的格局形成,朱曼婷自然有信心应付邱家。
眼下酒方被偷,没了这个优势不说,反而还要被低价收购手里所有的存货。相当于费心费力替人做了白工,实在是耻辱中的耻辱。
再转念一想,若是咬了牙把酒留在手里慢慢卖呢?
这想法只是一瞬,沈荔立刻就知道这不可能。
她见过朱夫人手里的方子,也知道那酿出来的必然还是低度酒。低度数的白酒没法长时间窖藏,因为酒精挥发的速度很快。
越是挥发,酒味越淡,酒体越是发酸。
到最后,就只剩下变质的液体。
不能久放,就只能抓紧卖出去,却偏偏让邱奋临掐住酒行的命脉,如今朱家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
不过——
“如何,朱夫人,还要同我叫板吗?”邱奋临神态嚣张,“若你求饶,我不是不能在每坛酒的单价上,让你一两分的。”
沈荔明白的,朱曼婷和邱奋临必然也明白。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碰撞出火花。
朱曼婷虽然性子被魏桃亲口批了直率暴躁,却也不是个不能忍让的。商场之争,从来都是如此,谁占了上风谁便得利。
其余人再不甘愿,也要割出血肉以保周全。
即便是她,还曾经给三女儿取名朱贞,来获得何氏一族的信赖。
情势所迫,退让一步也未尝不可。
朱曼婷心里近乎冷酷地想着。
为了朱家,为了自己挣下来的家产和三个女儿,她可以无限度的退让。她可以将朱夫人这个身份,永远放在朱曼婷这个名字之前。
但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朱夫人,我来送酒了。”
朱曼婷一下抬头看去。
沈荔站在人群里,笑容恬然,提着一个篮子冲她招手,像是完全没听到刚才的争执一样。
她若无其事,朱曼婷看着她的笑容,却不由得心里一松。
沈荔做事总是一心要做到最好,她既然当真来了,那便是说,新酒确然是酿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