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拿着冰糖葫芦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少年追了出来。
“先生,我叫顾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明烛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说:“沈明烛。”
*
在沈明烛从江南离开的时候,远在西北大营的燕长宁收到了长安寄来的信件。
燕驰野翻了个白眼,“父亲,真是沈明烛寄来的?”
沈明烛从来没向他们寄过信。
从前太子地位未稳还要仰仗他们时,逢年过节还会送些年礼,后来就越来越敷衍。
等到政变失败被贬为庶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不可能是先帝与陛下不肯,两任帝王即使看在他们镇守边境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苛待沈明烛。
不过是沈明烛自己不愿罢了。
燕长宁皱眉,“驰野,他是你表弟。”
“好,表弟。”燕驰野拖长语调,一咏三叹,说不出的阴阳怪气,“那表弟说了什么?”
没有谁会喜欢拖累了自己一家的人。
虽然说燕驰野对西北并不排斥,也无所谓回不回长安,但他可以选择不回,而不是被迫不能回。
燕长宁打开信件,刚看了两眼,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他似乎是难以置信,翻到最开头又重新看了一遍。
“父亲?”燕驰野疑惑,他伸手把信纸抢了过来,飞快地扫视了一遍。
燕驰野:“???”
燕驰野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父亲,这信绝对不是沈明烛寄来的,是有人仿造。”
他们确实认不出沈明烛的字迹,但沈明烛会自愿去百越?开什么玩笑。
第6章
燕长宁对沈明烛没有这么大的偏见,出于爱屋及乌的缘故,他对妹妹生前疼爱有加的孩子也有几分亲情。
但燕长宁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也不太相信。
他这个外甥,生来地位就尊贵无比,被宠坏了,像个永远长不大的顽劣小孩。
不识人间疾苦,也从不会为他人考虑。
说沈明烛一时兴起偷跑出皇宫去江南赏春燕长宁都可以接受,说他自愿出使百越?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自愿吗?
“父亲,这是为我们父子俩设的局,我们不能中计。”燕驰野煞有其事地说,并觉得自己十分聪明机智。
燕长宁捏着信纸,神色犹豫:“那依你之见,这信是何人所写,目的又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很明显是沈永和写的,他早看我们俩不顺眼了,目的就是让我俩抗令。不管是回京替沈明烛讨公道,还是前往百越探虚实,只要离开西北大营,他马上就能以此为理由治我们的罪。”
燕驰野侃侃而谈:“如此浅显的阴谋,我们才不会往里跳,区区一个沈明烛,管他去死。”
“燕驰野!”燕长宁生气了,“那是你表弟,还有,对陛下尊重一点!”
“父亲你就是太小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附近全是我们的人,沈永和又听不到。”
“什么你的人我们的人,燕驰野我再与你说最后一次,这是陛下的军队。”燕长宁面色严肃。
燕驰野撇嘴,“行呗,我不说了就是。”
燕长宁对着信纸上的黑字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去百越寻明烛,我写奏报,向陛下请罪。”
再疼爱沈明烛,他也不会背叛大齐。
燕驰野瞪大了眼睛:“又我去?”
他像只焦躁的猴子,“父亲,你疯了吗?你明知道这是沈永和……陛下为我们设的计,为何还非要往里踏?”
“宁可信其有,陛下已经坐稳了皇位,我担心他真的会对明烛下手。”燕长宁道:“你未在朝中任职,按理来说,不算抗令。”
军中没有一个“少将军”的职称,燕驰野能在西北大营中有这样的称呼,一半是他自己的能力,一半是因为他是燕长宁的儿子,并非朝中下令。
所以按道理来说,他只受燕长宁指派。
但该请罪还是得请罪,毕竟燕长宁能下什么样的命令,也先得经过圣上首肯。
燕驰野不能理解,他怒气冲冲:“我们为沈明烛做的还不够多吗?父亲,你真要把一家的性命去搭进去?”
燕长宁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含着隐隐的伤悲,“驰野,帝王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是难以挽回的。”
哪怕看得出是阴谋又怎么样,高高在上的皇权亲自布下天罗地网,当事人最好能够自觉些主动入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