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是靠近长安便越繁华,越繁华的城池花样越多,都演变到给他们送美人了,燕驰野不堪其扰。
问过沈明烛后,他们决定加快些速度,抄近路回去。
饶是如此,军队的行进速度比起出征时依然算不上快。
于是慢慢悠悠的,在某个飘着细雪的清晨,他们遇到了果真出城十里迎接的皇帝与文武百官。
燕长宁与燕驰野听到斥候回禀时吃了一惊,但不论他们对先帝、对当今陛下心里有没有怨言,一个“君臣”的名分压下来,面上总还是要装一装的。
燕长宁道:“叫上江铖,我们一起去前面拜见圣驾。”
燕驰野应了一声,吩咐人把江铖喊来,又问:“要叫明烛吗?”
燕长宁犹豫片刻,“不了,明烛最近看起来很累,让他好好休息吧。”
江铖来得很快,沉默地朝燕长宁行了一个军礼,便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燕家父子防他防得严,同在军中这么久,他见到沈明烛的机会寥寥可数,至多也就远远看上一眼,甚至没机会说上一句话。
他见现场没有沈明烛,又思及前两天路过时听到的咳嗽声,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燕长宁瞥了他一眼,也懒得过多理会。
他必须承认,他不喜欢江铖。
燕长宁一向严于律己,认为一军主帅不该由喜好做事,但江铖负皇命而来,他也知道江铖是个用兵大才,却一次也没重用过他。
三人驱马上前拜见。
沈永和没看出他们和江铖之间的疏离与防备,亲自上前将他们扶起,笑道:“三位将军辛苦了,大齐有你们,是大齐的福气,不过怎么不见皇兄?”
燕长宁忙跪地请罪:“陛下容禀,殿下前几日染了风寒,臣怕给陛下过了病气,便自作主张,不曾通知殿下,还请陛下恕罪。”
“风寒?严重吗?皇兄如今在哪儿?”沈永和连连追问,眼神都透露出担忧来。
燕长宁有些疑惑,踟蹰片刻,才如实答到:“殿下的马车在后面……”
话还没说完,沈永和便提步朝他所指的路走去,不忘朝左右吩咐:“叫太医过来。”
沈明烛是温文从容的,也是热烈的。
他身手极好,马术也不差,沈永和见过他像无所不能的天神一样突然出现的样子,也见过他策马风流骄傲如凤凰的模样,唯独没见过他独自一人待在马车里,无声无息。
沈明烛是仰之弥高、巍峨入云的山岳,是大厦将倾的擎天巨柱。
在脚步匆促去马车见沈明烛的路上,沈永和忽然觉得后悔。
但这一切,大概来不及了。
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未来如何,终究得自己走完。
第35章
马车檐角下挂着的流苏在风中晃晃悠悠, 因着有沈永和在场,燕驰野没再直呼沈明烛的名字。
他小声唤:“殿下,殿下?”
过了半晌, 才有一支苍白瘦削的手拂开马车帘幕,露出一双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迷糊的眼来,“啊,已经到了么?”
燕长宁心头掠过几分疑惑。
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比常人更警惕几分,燕驰野喊了这么多声, 怎么沈明烛才反应过来?
难道明烛的病怎么严重吗?
可是军医不是说,只是轻微的风寒而已吗?
沈永和心里也“咯噔”一下。
燕长宁、燕驰野几人朝夕相处不觉得, 但现在的沈明烛与他记忆里还没出长安的身影相比,实在要瘦了许多。
大抵是漠北贫瘠, 战场伤身, 没关系,他是天子,他有足够的富贵和良药, 可以让他的皇兄万寿无疆。
“已经到长安地界了, 离进城还有最后十里地。”沈永和站在马车下, 仰头看他的兄长。
沈明烛才注意到周围的人有些多了,他疑惑问:“陛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坐在马车上让沈永和站着有点不给皇帝面子,正要动弹,沈永和伸手拦了他一把:“外面风大,你穿着单薄,在车里就好。”
他顿了顿,又答:“朕带百官出城,来迎皇兄。”
天子的动向总是最为受关注的, 他往沈明烛这边来,其他人自然得跟上。
于是百官们便也都听到了这句话,一时心中忽然颇为复杂。
一年前,也是他们这群人,在宫门口迎接沈永和。
那天沈明烛形单影只,掌心的血洒了一地,无一人关心。在他被押解入狱时,也无一人为他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