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窈无奈道:“我当然知你不愿回国公府,可哪怕你再在这待上一个月,总归还是要回去。你让他帮你,他定给你提出了条件吧?”
庄蘅本想实话实说,但下意识的感觉告诉她,她不能告诉阿姐。
她很相信庄窈,但还是觉得不能说。
更何况谢容与说的话也不能全信,说不定是他自己疑心太重,便觉得她能来谢府也是个阴谋。这种没影儿的猜疑,她更不能同庄窈说了。
于是她只是道:“他没提条件,只让我以后安分守己。”
庄窈狐疑道:“真的?”
庄蘅使劲儿点头,“真的。”
她只能缓和了口气,“无论如何,下不为例。后面的时日,你定要小心,切莫要再同他有何接触。”
庄蘅乖乖应下了。
她又想到谢容与的话,便又问庄窈道:“对了阿姐,当初你说让我来谢府的时候,谢府为何会答应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庄窈僵了僵,却立刻神色如常道:“谢府众人都是好说话的,自然同意我接你来小住了。泠泠,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庄蘅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距离周氏接她回去失败后的三天内,庄蘅都没见过谢容与。
他好像并不着急让她“回报”。
所以庄蘅合理怀疑,谢容与说的那句话就是纯纯的阴谋论。
谢家同意接她来又能有什么阴谋呢。
人若是总是疑心,便会过得胆战心惊。她不愿意疑心,所以看谁都觉得很好。
第四日,谢容与派人唤她过去。
她看着这明晃晃的白日,觉得他们二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她总不能直接去找他吧,若是被庄窈看见,她又该如何解释呢。于是她对唤她的婢女道:“你去同谢侍郎说,我白日没空,晚上有空了再去。”
谢容与听那婢女转述完庄蘅的话后,眯眼道:“有空了再来?她把我这儿当成了什么地方?”
那婢女不敢作声,他挥手让她下去,气得咬牙。
等到晚间,庄蘅让芙蕖在房中待着,自己则鬼鬼祟祟地出了房,猫着腰摸索了一段路,这才找到了他的房。
这段路她虽走了几遍,但她怕自己一到夜里也记不得,于是白日里又走了几遍,今晚才不会迷路。
她在房门口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这才进去了。
明明也不是在做什么亏心事,怎么却像偷情似的。
谢容与也不知她何时会来。此时他用襻膊将宽袖绑起,正握着笔写字。
他看见庄蘅,却没有言语,仍旧继续写字。
庄蘅不大能沉得住气,在他面前站了半晌,见他还是不理自己,便走到他身边。
烛火在她身边,映着她的眼眸,熠熠生辉。她蹙眉,不满地小声道:“这么忙,还让我来做什么。”
她虽在抱怨,但蹙眉也好,抱怨也罢,一举一动流露出的都是娇嗔之感,眸中像是含了一汪水。所以有时谢容与会觉得她像狐狸。
但明显她没狐狸狡诈。
他仍旧没理会她,心静如水,一笔一划地写字。
庄蘅哼了声,无聊地抱着手来回踱步。
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胳膊上。此时没了宽袖的遮挡,他的伤疤一览无余。
那道旧伤是在右边,而前几日被谢麟惩戒留下的新伤口却是在左边。
他这次却懒得遮挡,她既然都已看过,便没必要再掩饰。
待他终于写完那幅字,庄蘅已经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椅上坐下了,呆呆地对着烛火出神。
谢容与开口道:“四小姐倒是繁忙,难得抽空来一趟。”
她却道:“既然是密谋,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吧?我晚上来不是更隐蔽些?谢侍郎怎么连这点都不注意。”
他晾了她许久,此时垂眸看着他,说话却丝毫不留情面,“说话客气些,你要清楚你的处境。今日我能将你留下,明日我便能送你回去。”
庄蘅听了这话立刻不敢作声了,另转了话头道:“谢侍郎是不是想多了,今日我问了阿姐,阿姐说是因为谢家人都好说话,便同意接我来谢府小住,根本没什么阴谋。”
“怎么?你想反悔?”
她见他情绪不对,连忙道:“没有。若是谢侍郎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会帮忙的。”
他没开口,半晌才道:“问过没什么用,此事整个谢家都背着我,自然做得隐秘。让你来,自然有利可图,最重要的,是去寻这利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