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庄初对她的态度也友善多了,只是仍旧不太愿意搭理她。
庄蘅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庶女,生母出身低微,所以京城中各家小姐的雅会,或是哪家办喜事,总轮不到她参加。
但这次不同。沈家夫人是周氏的亲姊妹,沈家老人做寿,自然要让庄初出席。只是庄初这几日不知是否是忧思成疾,身上一直不大舒服,便只能推了。
到底是去姊妹家中,周氏想着也不能一个人前去,于是便特意唤庄蘅过去,交代道:“你三姐姐身上不畅快,你便随我一同前去。记住,你本就没有你三姐姐知礼,一举一动便更该谨慎,去了沈家,莫要丢我们国公府的脸。”
庄蘅讨厌周氏同自己说话的态度,本来想说“那我不去了,省得丢脸”,但最后还是咬牙,把这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莫名觉得国公府众人对庄初“知礼”的夸赞本来也是一种束缚。因为她是名门闺秀的典范,所以做什么都要规矩,哪怕国公府准备将她嫁给李家做妾,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国公府和谢府一样,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罢了。
庄蘅一肚子气,忍气吞声地告退,回自己房后,忿忿地多吃了两块茯苓糕解气,自己安慰自己道:“罢了,去沈府兴许能吃到些美味,听说沈府的庖厨手艺格外高超。”
芙蕖在旁道:“小姐,谢家也定会差人去沈府的。”
“嗯?”
她叹口气,“小姐您忘了?谢家同沈家是世交。”
芙蕖之前写给她的小纸条,她倒是日日拿着看,可是光记住沈家的美味了,却没记住谢家和沈家的关系。
庄蘅顿时觉得茯苓糕都不香甜了,没精打采地把糕点搁下来,幽幽地叹气。
谢家的人她一个也不想见,她只想清净一些。
特别是谢容与。
疯子。
她立刻捂脸,故作虚弱道:“芙蕖,我也病了,你快去同夫人说,我也去不了了。”
芙蕖忍不住笑了,“小姐已经吃了六块茯苓糕了,有这般好胃口,怎么会病了。”
庄蘅哼了声,只能将手放下,又吃了块糕点,顺便给芙蕖塞了一块,悲哀地接受了自己必须要去沈家的事实。
八月初四一早,庄蘅便同周氏出了府,往沈家去。
因着先前周氏叮嘱她要知礼大方,她便觉得要谨慎对待这次的装扮,于是好好地让芙蕖替她打扮了一番。
平常她顶着张芙蓉面,却不爱施粉黛,今日化了桃花妆,周氏乍一看见她,只觉得晃眼。
这姑娘确实模样好看,她早该叮嘱她不该如此扎眼的,省得喧宾
夺主。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同她往沈家去。
沈家夫人同周氏是姊妹,两人很久不见,此时自然分外亲热。府中热闹,庄蘅心虚地四处看了看,想看谢容与和谢容止来了没有,却听周氏不满道:“乱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守些规矩。”
庄蘅委屈低头,悄悄撇嘴,沈家夫人打圆场道:“好了,让四小姐去同咱们府上的姑娘们一处吧,都是姑娘家,彼此也有话聊不是?”
于是她便被人领着去了府中的园林。那园林却是南方特色,假山怪石、曲径通幽、邻水而建,沈府的姑娘们都在园中坐着,一边用着冰碗解暑,一边三句两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庄蘅是个不爱见生人的内敛性子,乍一见这么多陌生姑娘,不由得心里发怵,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过众人。
在座的几乎都是沈家的姑娘,其余几位外姓的姑娘也同沈家沾亲带故的,彼此甚是熟稔,说说笑笑,显得她有些尴尬。
正中坐着的便是庄初的堂姐,沈家的嫡女沈思雁。她一向同庄初关系甚好,自然对庄蘅有所耳闻。她先前没少听庄初说起她同她的关系是如何恶劣,也知道庄蘅的身份,于是心下便先对她轻视了三分。一抬眼看见她的那张脸和她的打扮,便心下不悦起来,总觉得她是故意要喧宾夺主,更觉得她是个爱哗众取宠之人,于是说话的语气便淡了起来,甚至没看她一眼,“国公府四小姐?”
庄蘅点头,总觉得她似乎不大喜欢自己。
她拖长了声音,声音虽轻,但众人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是阿初的庶妹啊。”
庄蘅有些无力,心想,就你们嫡女尊贵,庶女全部都低贱。不过是占了个嫡女名声,真不知又在高贵些什么。
她很无奈地叹口气。
沈思雁瞥见她的神情,只当她是对自己不屑,心下也来了气,搁下手中的冰碗,冷冷道:“既然来了便是客。坐下吧,省得到时说我们沈府苛待客人。”
庄蘅只能坐下了,尔后众人的话题便继续回到了沈思雁身上,若有若无的恭维,直接将庄蘅变成了透明人。
庄蘅却不以为意,吃着方才婢女上的冰碗,只觉得身上都畅快了些。
忽然,不知是谁开口,“谢家三公子不是同国公府订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