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对他还是有一定的防备心理,以至于即便在这样悲伤的时刻,她也不会选择拉住他的手,而是选择自己站起来。
谢容与不确定,如果他能回到过去,当他向幼时的自己伸出手时,他会不会拉住自己的手。
应当会的。
所以说,她比幼时的他更勇敢。
“谢侍郎,我还是要多谢你,方才替我在姊婿面前说话。”
他没有接话,反而道:“既然你已经哭好了,那我们便说说后面的事吧。”
“后面的事?”
“我不是说过,她虽然走了,但后面的事情,需要你来完成。”
庄蘅迟疑道:“我知道。我明白谢侍郎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继续帮你,让国公府和谢家的计谋不能成真,是吗?可是,阿姐告诉过我,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我也只想活着,我不想报仇,这些仇恨不是我能解决的。我也很想报答谢侍郎的恩情,可是这件事我实在做不到。”
谢容与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庄蘅,我看你还是不大明白。咱们不妨都说一些真心话,如何?我问你,你想嫁进谢家么?不是为了你之前的赌气,好好地回答我。”
她看着他,老老实实道:“我不想嫁进谢家,可我更不愿掺和进这两家的是非。”
“你已经入局了,你没得选。你就是这两家的筹码,你以为你安分守己地活着便能留着你的命么?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庄蘅心想,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我可是要逃跑的。
她都想好了,这些天她把略微值钱的首饰都收好了,再加上庄窈留下的这些银子,逃跑后她可以带着芙蕖跑去京郊买几亩田过活。再不济,她还可以刺绣做女红赚钱,反正,就算她逃出了国公府,她也不会饿死。
连如何逃出国公府她都想好了,计划很完善,都是她每日思考再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成果。
她绝对不会被国公府和谢府束缚桎梏着,即便是谢容与也不行,所以她要离开。
但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同谢容与说。
这两方的争斗,她一方都不会帮。她只想远离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人安安稳稳地活着。
若她真的告诉了他,他只会拦下她,逼着她帮自己。
他之前就是这样逼着自己做了许多事,并不大考虑她的感受,所以她是不可能相信他的。
于是她慢慢道:“谢侍郎,自始至终,你都帮了我许多,我心中十分感激。只是除了这件事,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谢容与知道庄蘅一向很有主意,之前她打定主意要靠近他,所以无畏无惧。再后来她打定主意要远离他,所以坚定地要嫁进谢家,哪怕她自己其实并不愿意。他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如果再来个强硬的手段,也只会让她感到厌烦,到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恐怕就只剩下了恨。
不过无妨,总有一日,她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他笑了声,“什么要求都答应?庄蘅,你自己说的话,可别后悔。”
庄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确实帮了自己许多,她即便想要远离他,却还是要还他的恩情。
“那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这一等便等了许多日。
庄窈的丧事办得并不算隆重,停灵七日后庄蘅便该回国公府了。
期间谢容止也来看过她几面,她对他客客气气的,只说上次是自己太过悲伤所以失态了,还望他见谅。
按照规定,她作为庄窈的妹妹,应当为她守丧。只是彼时对女子的丧事并不大看重,而且除了子女为父母守丧外,其余的服丧便随意多了,于是她也无需等大功九月。待停灵结束后,她便也换下了丧服,准备回国公府。
其实国公府对庄窈的逝世毫不在意,甚至只会着恼于庄蘅又去谢府那么久,所以,若她披麻戴孝地回去,只会让他们更恼怒。
她心里早就忘了谢容与说的“要求”,也没觉得他会记得。
他能提什么要求呢?自己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办不到。
谁知她上的那辆马车还是接她来的那辆,于是谢容与当然也在马车上。
他道:“闲来无事,便送你一程。”
庄蘅心想,那你还真是够闲的,上次也说是闲来无事。
马车外却突然响起了谢容止的声音,“二哥?”
庄蘅吓得一激灵。
男女本就不该同乘
,更何况他们二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更何况她还同他的弟弟有婚约。
平日里庄蘅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同他同乘一辆马车,但如今若是被谢容止看见,那便不大好了。
她要怎么解释?
你日理万机,但你二哥闲来无事,所以来送我一趟,我只是把他当做我的车夫罢了,你不会在意的吧?
谢容止要是信了才怪。
谢容与懒懒抬手,正准备掀开马车内的软帘,她却已经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他挑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