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柳道:“一位贵客。”
那人在屏风后轻笑道:“我来看看你这琴弹得如何。”
庄蘅知道这琴坊里都是女子,不明白谢容与一个男子是如何能进来的。但一想到他权势滔天,便也不难理解了,毕竟忆柳绝不可能敢拦着他。
忆柳对她道:“四小姐先坐下吧。”
庄蘅坐下,忽然有些忐忑紧张。
这种被检查的感受和庄安的那种不一样。
庄安是压迫,只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和厌烦。但谢容与不一样,这把琴是他给的,自己又答应过他要好好学琴的,若是今日弹得不好,那岂不丢人。
于是她格外紧张地坐了下来,开始抚琴。
抚是抚了,但弹错了几个音,她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他也听不出来。
谁知一曲毕,忆柳问谢容与道:“谢侍郎觉得如何?”
“除了几处失误,其他倒还好。忆柳姑娘费心调教她了。”
庄蘅听完后的反应如下:
哎他怎么听出来的?还以为能蒙混过关呢。
他果然是聪敏啊,果然是喜欢听琴啊,
这都能听出来。
还有,他方才说的那话怎么像是爹爹带着自家闺女到琴师面前,嘱托道:我家这四姑娘劳你费心了。
总体来说,他的点评让她心服口服,至少比庄安好上很多。
庄安除了一味的打压,其他什么都没有。
忆柳笑道:“谢侍郎言重了,四小姐一向勤恳,这也不是我的功劳。”
谢容与起身,从屏风后走到庄蘅面前,对着她道:“琴弹得不错,倒也没枉费我这片心意。”
忆柳对庄蘅道:“我先出去,你们二人谈。”
她刚想叫住忆柳,忆柳却已经推门出去了。
谢容与在她面前坐下,伸手抚了把琴,庄蘅道:“谢侍郎今日怎么来了?”
“昨日宫中设宴,有琴师去宫中弹奏,我这便想起了你,今日正得闲,便来瞧瞧你。”
“我弹得不大好,谢侍郎见笑。”
“非也,至少你比谢容止要有悟性一些,幼时我同他一同学琴,只深觉朽木不可雕也。”
“那他后来是不是便不学了?”
“不学了的是我。”
“为何?”
“因为我的那位好爹爹收了我的琴,只让他继续学下去。”
“可是你不是说,他没有悟性吗?为何要收你的琴?”
他笑了笑,“因为他不喜我,只喜谢容止,你应当早就看出来了吧。”
庄蘅心想,我确实看出来了,我还看出来你们整个谢家似乎都不喜你,但我也不敢当着你的面直接说出来啊,我哪儿有那个胆子。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
“原因简单,他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而我不是,人人都会喜欢他那种人。”
“其实也不是,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谢容与笑了,这话似乎又取悦到了他。
“谢侍郎,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是说,你幼时的秘密。”
他的笑容几不可闻地淡了淡,“庄蘅,你可能不明白,知道的太多对你而言并不好。”
于是庄蘅立刻住嘴了。
她确实不敢知道这些秘密,但她也知道,谢容与绝对不可能直接告诉她,所以她也就问问,至少可以确定,他幼时确实发生过一些他不愿说出来的事。
谢容与另挑起了个话题,“你原先的那把琴,是沈思雁毁的?”
她点头。
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为何?”
“因为她同三公子青梅竹马,所以讨厌我。”
“她说你什么了?”
“老生常谈的话罢了。”庄蘅灵机一动,忽然道:“对了,她还提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