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千里寻亲的剧情电视里已经演过千百遍, 内幕无非是领养和戴绿帽二选一, 她很好奇他说的是哪种情况。
“我不知道。”吴天翔心不在焉地转动啤酒罐,“所以我想当面找他问清楚。”
“你是最近才知道你在外面有个亲爸的?”
“不是。”他低下头,额头前湿漉漉的头发不听话地卷曲着,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上高中前就知道了。”
一切要追溯到两年前的那个暑假。
那年夏天他们结束中考,即将去外地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临走前吴天翔不小心弄坏了行李袋的拉链,怎么都修不好,忽然想起阁楼角落一直竖着一个旧箱子, 便搬来梯|子爬上去拿。
阁楼里没有窗, 手机闪光灯的光线勉强映亮四周, 空气被他搅动,能清楚地看到灰尘在周围起落沉浮。他忍着咳嗽打开箱子, 发现里面装满旧书和磁带,最底下还垫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 好奇心驱使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
一捆泛黄的信封, 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十几张多数已经过了有效期的支票, 和几句写在信封内侧的简单问候, 最近一封信的落款是一年前。
潦草的外文笔迹书写着陌生的语言, 吴天翔一点也看不懂。
从信封上看,收件人无一例外是他们的父亲,寄信人则是同一个外国人名,他不记得有听父母提起过这个人。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支票的总额足够一家人在这座偏远的小岛上过上奢侈的生活,却从来没有被兑换过。
心里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当天晚上,他把这些信交给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却没想到吴天佑一脸早已预料到的神情,沉默地翻了翻信件,对他说出了另一件在心里藏了很久的事。
“我哥头上有条疤,你应该见过吧?”吴天翔忽然停止叙述,伸手把额头前的头发往上捋,指指发际线的位置:“就是这里。”
“啊,嗯。”
游嘉茵确实记得吴天佑的额头上有伤,也知道这条疤的来历:小学五年级的暑假,他在山里遭遇意外,当场晕厥,头上血流不止,最后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但她不明白这道疤和吴天翔正在说的事有什么联系。
“我哥说,他被送到医院时需要输血,但那种山区医院根本没有存血。最后医生直接抽了我爸妈的血,因为他们都是o型。”
“嗯?”
“我和我哥都是a型血。”
“嗯?”
吴天翔无奈地看着她:“你生物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
“我初中学的,记不太清了。”
游嘉茵嘿嘿一笑,局促地捋了一下头发。
经他提醒,她大概明白双方都是o型血的父母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
吴天翔喝完最后一点酒,把罐子捏得咔咔作响,继续说下去。
上初中后,吴天佑逐渐察觉到了端倪,但又觉得可能是哪里弄错了,既不敢向父母提问,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直到弟弟在不经意中找到了这些奇怪的信。
那天夜里他们熬到凌晨一点,在网上逐个查找信封上的单词,企图读懂上面的话。
——mes enfants(我的孩子们)。
这个反复出现的词,让一切变得不言而喻。
“……等等,你亲爸还是个外国人?”游嘉茵再一次打断了他。
这么说来,第一次看到吴天佑的时候,她确实怀疑过他是不是混血儿。
虽然永兴岛上的人面部轮廓普遍比较深,本身就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但仔细观察,这对双胞胎的长相还是和他们有微妙的区别。
如今真相大白,她不由产生了一种“原来真的猜对了”的感觉。
“对啊,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她连忙否认,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他一直住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