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叫苦的同时,光头警察咽了咽唾沫,慢慢缓和下语气,开口道:“这样吧,周二奶奶,我一个手下人,说了不算,我替您进去再请示请示,刚才是没验完尸,怕打扰,罗处才命我们出来拦一拦,现在说不准就已经快要验好了。”
“我替您去看看,您也先冷静冷静,切莫冲动,民不与官斗对吧……您看呢?”
周二夫人松下了凌厉逼人的视线,垂下眼,捏起帕子按了按额角,嗤道:“他最好是验完了。”
光头警察知道这就算暂时让步了,便忙赔了个笑,提着枪就转身窜进了义庄内,直奔大屋子而去。
穿过院子时,阴风阵阵,吹得他浑身发凉,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呼出那口憋闷的气,敢抬手揩去满额的大汗了——方才那阵仗,他生怕自己一抬手,有人误解成要动手!
他们手里是有枪,但谁说被缴过枪的镇上富户就没枪了?
明面上没了罢了!
真打起来,他们这么几个养尊处优的警察可没胜算,强龙难压地头蛇。
也不知道他这顶头上司是怎么想的,人家根子在朋来镇的宁家周家李家,平时愿意交好他,捧着他,是因为没涉及到自己的底线和禁忌,交好总比交恶强,他难道还真当人家跟县城那些寻常富户一般,可以随意拿捏不成?
没见前两年丁局长来朋来镇避暑小住,接了那么多案子,也都没敢对那些有些身份的死者多做什么吗?
真当自己是颗大头蒜了!
光头警察心中暗骂,面上却也不敢露出丝毫,只快步进了大屋子,凑到好似刚刚从哪里睡醒的罗大身边一阵耳语。
黎渐川在光头警察跑进义庄内时,便从墙头上溜达着跟了过去,一跃跳上屋檐,踩着屋顶乱草,找到一处瓦缝极大的漏雨处,扒拉了扒拉,然后谨慎地探进去了半颗猫猫头。
大屋子内,罗大站在两具尸体中间,已被光头警察劝了一阵,面露不耐,唇上的小胡子颤了颤,冷声道:“刁民而已,你们有枪在手,还怕他们做什么?有人敢闯,就开枪!”
光头警察万万没想到他根本不听劝,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罗大一脚踹开,赶了出去。
黎渐川冷静审视着罗大的表现,心头也觉怪异。
如果罗大现在真是四号,现在最该做的不是稳住他这性格人设,不做多余的事和惹人眼的事吗?先是拉尸体到义庄,又是持枪与周家人对峙,阻拦收尸,他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他猜错了,罗大不是四号,还是说四号有必须做这些事的目的,为了达成这目的,可以承受其他任何后果?
后者的话,那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若四号能听见黎渐川的疑惑,且愿意回答,此时的答案便也只有两个,一为触发隐秘,谋求解谜,二为义庄特殊,请君入瓮!
第227章 谋杀
义庄内,正在验尸的是回春堂的彭老先生和他的徒弟彭松墨,两人也完全无法忽略相距不远的大门处传来的阵阵骚乱。
彭老先生撂下毛笔,轻轻吹干验尸报告上的墨迹,叹了口气,走向罗大,劝道:“罗处长,尸体已验过了,结果也已出来了,让周家人带走周二的尸体,也无甚问题。朋来镇风俗,注重这下葬一事,大多数时候都不停灵,连夜便要下葬。”
“尤其眼下临近七月十五中元,更是马虎不得,必得让死者早早入土为安,你何必要与此事作对呢?”
“这传出去,得罪的何止是一个周家!”
罗大对彭老先生倒是颇为尊敬,接过验尸报告翻看了几眼,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冷厉的面色缓和下来,满是无奈地道:“彭老,我哪里不知道这是件得罪人的事?但便是知道,也不得不这么做呀。”
“您知道,我来这里不是悠闲玩乐的,是领了我们丁局的命令来的,身不由己啊!”
彭老先生颤巍巍伸了伸腰,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是陪你们丁局的四姨太来朋来镇看病养病的。”
罗大小心地左右看了眼。
这大屋子内的除了一个常年守在义庄的老聋子之外,只有警察和彭老先生师徒,基本都算是自己人,因此,他也似乎少了很多顾忌,压低声音道:“彭老,您说这,您既然知道我是带四奶奶来看病的,又怎么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次次对我们避而不见呢?”
“前年鬼面疮那凶手的事,丁局早就知道错了,但案子结都结了,后续也没闹出什么来,老百姓心安信服,日子照过,这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