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止不冤,简直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相信,假如换几个承受能力稍差一点的玩家来,分析到这里,估计连好不容易鼓起的决战的勇气都要丧失了。
谢长生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们被影响,被蒙蔽,是因为‘病城’。”
“大概率是。”
宁准回道。
他并不在意这一次揭开潘多拉的部分谋算,是否会打击到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人是为什么还能在这样一个时刻,坐在他面前,陪在他身侧。
这两个人,是即使被打碎过千万遍,也依然会挣扎着拼凑好自己,坚定地走向前方的人。
他们都拥有不会被打倒的根。
“潘多拉应该不能肆无忌惮地施加影响,法则不会允许,”黎渐川懊恼过了,反省过了,便顺着宁准和谢长生的思路继续分析,“约书亚是他们的人,那依托梦魇兄弟会建立起的‘病城’必然会受到潘多拉影响,这是符合逻辑的。”
谢长生也道:“在建立梦境领地时,得知梦魇兄弟会存在强大的滞留玩家,我就应该更加警惕,但也可能,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被影响了。”
他顿了顿,道:“这个污染,能进入我的精神体而不被察觉,究其根本,应该是超维能量的一种,只是被潘多拉施加了属于他们的精神影响,便由能量变成了污染,并具有传染性。”
宁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闻言应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不止你们,所有玩家、所有npc都有可能被污染,只要他们能容纳超维能量,并接触到了这种超维能量。只是你们被特别针对了。”
“它会对被污染者有什么具体的影响?”谢长生问。
宁准答道:“按我的猜测,这个污染大概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影响你们的情绪、感知与潜意识。”
“它会弱化一些东西,也会放大一些东西,在你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让你们做出某些选择,踏入某些陷阱,被利用,被毁灭。”
“比如既明。”
宁准的目光落在昏睡的方既明身上:“我们都清楚,他不是一个会在决战前悲观成这样,恨不得马上认输叩头求饶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以自身的污染去传染队友的人。”
“可刚才,他确实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在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不对劲的情况中。”
“再比如,仓促决定了转让仪式的你们。”
黎渐川听得头皮发麻。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污染对被污染者其实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它不能杀死被污染者,也不能破坏被污染者的精神和身体,更不能像这局游戏的隐藏规则一样让人丢失自我或别的什么。
它对被污染者唯一的影响,就是在情绪、感知与潜意识方面。它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被污染者的某些东西,还令被污染者认为那一切都合乎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逻辑。
“防不胜防。”
黎渐川捏了捏眉心:“这还不如得个倒计时三天的绝症……怪不得,这个副本在很多地方都在强调,自我……真正的反抗,驯化……潘多拉播撒出的这种污染,也有与之相对的地方。”
“坚定自我,走在真正的反抗的道路上,不被污染,也不被污染引诱出的另一面的自己驯化……这也许就是抵御这种污染的唯一方法,至于驱除……我们没有办法驱除它。”
宁准轻轻拍了拍鱼尾,低声道:“也可能,你们不需要驱除它,当你们真正能够抵御住它,不再受它影响时,它就会回归本质,重新成为单纯的超维能量,被容纳,被融合。”
谢长生道:“要是真有这样的结果,潘多拉可能要气坏了。”
“行,这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了。”黎渐川心神微松,桀骜的眉眼一扬,笑了起来。
宁准也笑道:“放心,他们有他们的算计,我们也有我们的算计,他们的算计不被我们看见,我们的……也不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们坚持到现在,怕的从来都不是输。”
黎渐川看着宁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真实世界黑金字塔时,那场被打断的魔盒谈判里,自己看到的最后一眼的他。
那是一双淌血的眼。
也是一双不甘的、无畏的眼。
他,他们,怕的从来都不是输。
第二件正事就此谈过。
船长室的挂钟已经来到了早上六点半,三人略过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又交换过部分相对重要的情报和线索,最终依照原本计划的大方向,定下了更为具体的行动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