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三长老颔首:“这是一本两百多年前的经卷。”
黎渐川心头微动。
他对十年、两百年这两个时间节点,都分外敏感。
“经卷上有一个古老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人外出去垃圾山捡垃圾,却误入一个神秘洞穴,洞穴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镜子。夜深了,洞穴不好出去,这个人便没立刻离开,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
三长老徐徐道来。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被洞穴里的那面镜子吸了进去,穿过一条漆黑的、长长的通道,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生产力低下,文明落后,人们还处于蒙昧阶段,看到从天而降的他,全都惊恐畏惧,跪倒在地,口呼神明。”
“他也惊慌,想说自己不是神,可却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他竟然拥有了超凡的力量。”
“有着先进知识、超凡力量的他,怎么不算是神明?”
“他接受了人们赋予他的身份,坐在高高的神庙里,享受起自己过去可望而不可即的奢靡生活。”
“人们叩拜他,敬畏他,供奉他,数不尽的珠宝奇珍堆满他的宫殿,千姿百态的美人环绕在他的膝边,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连王朝的皇帝想要见他,也要从三千石阶下,一步一叩首上来。”
“他迷失了。”
“梦也醒了。”
三长老饮了口茶。
“醒来后,他仔细端详那面其貌不扬的镜子,发现注视久了,里面当真像是有漩涡出现一般。他又惊又喜,再不敢拿它不当回事。”
“他带着它回了家,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可不管他用什么法子,他都无法进入镜子里。”
“但他的梦没有断。”
“只要他将这面镜子放在他的床头,他就必会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延续的。”
“他在梦里成了真神,上天下海,有人惹他不快,他抬抬手指,就能将其灰飞烟灭,有人讨他欢心,他只微微一笑,干旱许久的大地便降下甘霖。他游戏人间,时而扮作赶考书生,与野狐山庙一夜,时而装成游方道士,指点迷津,降妖除魔,时而还会去做土匪恶盗,释放心中阴暗暴虐。”
“在这个镜中世界,他可以为所欲为。”
“偶尔有些不长眼的,过来挑衅他、教训他,也都只像跳蚤,随意便可碾死。成为神之后,他实在没什么烦恼。”
“古往今来,很多人想象过,假如自己成为神仙,会是怎样,想象到最后,大抵都逃不过一个腻字,一个倦字。所以说,这只是想象。真有人有机会成神,逍遥无边,心想事成,世间之大,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做,岂会有一个腻,一个倦?”
“至少他不会。”
三长老低叹:“但梦终究只是梦,隔雾看花,差点意思。他越是做梦,心中对镜子里的世界的渴望,对自己成为神仙呼风唤雨的渴望,就越是强烈。这种强烈的渴望到了极点,便是疯魔。”
“他一头撞死在了那面镜子上。”
黎渐川眼皮一跳。
3.11案的康医生,也是这个死法。
是模仿,还是暗示?
“然后,他就消失了。”
三长老道。
“消失?”黎渐川拧眉,“他进了那个镜子里的世界?”
“也许是,也许不是,没人知道,至少当时没有,”三长老道,“后来,因他无缘无故失踪多日,他的房东报了警。警方调取了监控,发现他在某一天进入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们搜查了他家,发现了那面染血的镜子。”
“他们没能从镜子上看出什么。”
“这件失踪案便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最后,他的遗物,包括那面镜子,都被他的一位远房亲戚领走了。没多久,这位远房亲戚也离奇失踪了。”
“这次,警方重视起了那面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镜子。他们将它看管了起来,准备以此诱凶手落网。”
“但找上门来的,却不是什么凶手,而是一个自称女巫的女学生。”
“这个女学生告诉警方,这面镜子不是单纯的镜子,而是一位蛊惑人心的邪神,失踪的两人都被祂蛊惑,进入了镜子里。实现愿望的同时,他们也正在遭受痛苦不堪的折磨,但他们没有死,且在不久之后,还会以另一种模样先后回归。只是这种回归,对天空城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要想化险为夷,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像对待神一样,对待这面镜子,让它得到足够的供奉。”
“警方认为她满口皆是胡言,不相信她,赶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