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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吸血美人香(19)(1 / 1)

第二十四章吸血美人香(19) 一过转角,莉莉丝便松开手,给对方平衡身体的机会,压低声音问:「去哪?」 终於能挺直腰杆正常走路了。 顾云眠在心里走了一遍地图,很快找到从这儿到周娘子家的路,「走这儿,周娘子家。」 莉莉丝挑眉,满脸兴味,「妳要把关键NPC吸乾了?」 「……」这话怎麽听上去怪怪的?「看情况。」 莉莉丝哼了一声,「行吧,我就拭目以待了。」 顾云眠:……你们别待了,都去干自个儿事儿行吗!一个两个都待着她干嘛! 两人在周娘子家门口停下。 周家依然门可罗雀。邻居都怕哪天醒来发现被扎了一脑门针,命案发生後就都搬走了,镇民们也避之唯恐不及,去烟花柳巷都会绕着这儿走,大白天的,周围街道竟一个人都没有。 顾云眠敲响了红漆木门。 「谁呀——」屋内传来的女声中气十足,一如那晚的温和爽朗。 看来,伍娘子早上来过一趟——当前的周娘子是清醒的。 趁周娘子还没开门,顾云眠压低声音快速问:「妳有上头粉吗?」 莉莉丝怔了怔,表情诡异地看着她。 顾云眠来不及深思她的意思,急道:「我没银币了!妳有吗?」 其实她还有三位数,但老玩家应该比她这大手大脚的小菜鸡有钱吧?总不能都从她这儿薅啊! 「吱呀——」 门打开的同时,莉莉丝快速塞了一个东西进顾云眠手里。 【恭喜玩家顾云眠获得C级道具[上头粉]! 道具说明:研究指出,人一旦情绪上头,极容易躁动不安丶冲动行事。请千万记住,别让情绪控制了你的大脑!可使用一次,次数耗尽即损毁】 粉包消失,顾云眠笑盈盈地望向从门内探出来的脑袋,「周娘子,下午好呀。妳还记得我吗?」 周娘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妳是大龙前几天带来的小姑娘!」她眼中腾起期待和几分不意察觉的紧张,「怎麽了,是有阿璃的消息了吗?」 顾云眠朝屋里看了看,「介意进去聊聊吗?」 周娘子欣喜若狂,「请进请进!」 屋内没有人,桌上却摆着两盏茶,一杯见了底,一杯盛满。 周娘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忙将茶往边上一摆,不好意思的笑道:「实在抱歉,方才伍娘子来找我聊了会儿,可似乎有什麽急事,也没喝茶就走了……二位稍等啊,我去重新沏一壶茶。」 顾云眠微笑,「麻烦了。」 「不麻烦丶不麻烦!」 周娘子去煮了壶新茶,又拿了一套新的茶具来,帮两人各沏了一杯茶,随後有些局促的往灰衣上抹了抹手汗,「二位请。」 顾云眠朝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娘子,坐吧,不用这麽拘谨。」 「好丶好的……」 顾云眠坐在方桌这头,周娘子在对面坐下,莉莉丝则在顾云眠的右手边安然落座。 顾云眠环视一圈,确认门窗紧闭,悄无声息的将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倒黏在桌底,才将手放到桌上,不再卖关子:「我确实找到伍姑娘了,这绝不是诓骗您的。」 周娘子焦躁不安的表情登时一松,绷到极致的喜悦随即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她颤抖的用力握住顾云眠放在桌面的手,「姑娘妳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阿璃她走了那麽久了,还能找到,天哪!谢谢!那孩子也不知道寄封信回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她,这孩子丶谢谢妳啊姑娘!谢谢,谢谢!谢谢!」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麽。七年来的担忧不安,在得到消息的瞬间都算不得什麽了,所以最後她只能握紧女孩的手,不断道谢。 顾云眠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缩到桌下看了一眼。 很好,技术高超,没把粉弄到自己身上。 脑子被狂喜冲撞得智商猛跌,注意力彻底被喜悦占满,周娘子并没有注意到不对劲,手里空了就自然地收回手,摀住热意上涌的眼,喃喃道:「抱歉,我太开心了,我太开心了……」 顾云眠:没关系。妳捧脸捧越久,上头粉效果越好。 顾云眠等了一会,待上头粉被吸收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开口:「可是,周娘子啊,她不愿认妳。」 周娘子浑身一僵,抽泣如被按下暂停键,瞬间消声。 她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顾云眠熟悉极了——今天早上,她有过类似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娘子,发病了。 见她不做声,周娘子问:「妳说,什麽?」 她的声音不再爽朗,带着晦涩的低哑,彷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哀鸣。 顾云眠瞥了眼仍一副吊儿郎当姿态的莉莉丝,定了定神,「我说,伍琉璃不想认妳。」 「她就在我们的调查队中间。她不是大眼睛丶翘鼻子丶小嘴巴,也不叫伍琉璃。」不等周娘子发话,她继续道:「她换了个名字,换了个模样,来到这个镇上这麽多天了,却不与妳相认,连来看妳一眼都不肯。」 周娘子还挂着浮夸到诡异的巨大笑容,脸色却惨白如纸,眉头紧皱,彷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抗争,她的肉体却无法承担交战的混乱,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一时凌厉一时茫然。 顾云眠心里发怵,仍硬着头皮继续刺激她:「她是妳的女儿啊,妳和妳深爱的棋哥的女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骨肉——」 「闭——……嘴——……」周娘子挣扎开口,声音彷佛来自地狱深渊,嘶哑得不似人声。 顾云眠却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完:「——妳和项棋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不要妳了!」 「闭嘴!!」最後一击,让绝对的漆黑瞬间占据了女人的瞳孔。 周娘子的双眼失去焦距,瞳孔却逐渐放大,直到眼眶里再看不到丝毫白色,彷佛两面小小的黑色镜子,映出对面少女故作镇定的模样;乾燥龟裂的嘴唇咧出人类绝对咧不开的弧度,崩裂出伤口,鲜血染红了紧绷到极致的唇瓣,在下颚凝起一条泛着腥气的小溪;她身上蓦然泛起一股诡异的奇香,甜美得彷佛艳丽的罂粟,又带着几分黏腻的腥味,让人联想到伺机而动的蛇。 冰冷腥甜的气息快速又黏稠的填充进剑拔弩张的空气中,薰得两名玩家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女人却在逐渐浓郁的香气中慢慢站了起来,血色蛛网从眼眶中心开始扩散,企图将纯黑染成暴力的腥红。 莉莉丝「刷」的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柄软剑,剑身还在不住蠕动,仔细一看,剑身竟是一条头型锋利的银色小蛇! 莉莉丝握紧蛇剑,还不忘嘲弄:「这麽快就惹得NPC魔化,真有本事。」 顾云眠:「……」 她其实完全忘了触怒NPC会导致魔化这档子事,只想着周娘子只会比早上更癫狂,才做了几手准备——但照现在看来,这个准备似乎不太充足。 她从双腿间拆下半成品,打开一点封口,站了起来,高高举起,但又不敢靠对方太近,怕魔化的NPC一个激动把香水给撒了,直接白干,「周娘子,我能帮妳!」 吸血美人香仅是半成品,香气便足以让人为之痴狂。它的味道甚至不如周娘子散发的香气那样浓郁逼人,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醉人,如那勾人的妖精,轻巧的拂过鼻尖,却能在那瞬间牢牢抓住人的注意力。 顾云眠曾好奇打开一点塞子,嗅过这抹气息。她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这个味道,似有神性慈爱怜悯的清爽,驱走心里一切不悦丶愤怒等负面情绪,让人浑身清爽松快,彷佛下一刻就能原地飞升,却又被那悄然而至的馀香勾起几乎被净化的心中仅剩的一点念想——欲望。 白纸上的黑点总是格外引人注目,清淡如水的心中唯一突出的便是这一点堪称强烈的情感,因此人会忍不住想索求更多,想抓住这点若有似无的色彩,直到欲望变成贪婪,直到贪婪被彻底的纯净满足。 亲嗅过第一奇香者才知道,它最让人趋之若鹜的不是青春永驻丶返老还童,而是迷惑人心。 顾云眠本来只想动嘴皮子,可一看周娘子如今的状态,能让她把句点说完都是捧场,还不如直接请出底牌,省了前面的体力劳动——虽然大概率不是她劳动,而是被狼队其他成员送给她当保镳的莉莉丝。 半成品真不愧其第一奇香的称号,硬是在充斥着浓郁得让人反胃的异香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更是让那本应让人惊艳的香气添了几分廉价低俗之感,颇有以柔克刚的巧劲。 周娘子与项棋都亲近到能生娃了,香水的气味也不是一时半刻容易散掉的,她或许曾闻过这味道。 顾云眠在赌,但也不全然将希望放在赌上。 依她的亲身体验,第一奇香有一键清除debuff的功效,却又留下最能引得人们发狂的欲望,彷佛另一版的潘朵拉之盒。她的计画就是先用上头粉中和掉伍怡的净化效果,再用半成品清除发疯效果,让周娘子清醒却又随时可能发疯,心底所有欲望也能趁机闯出桎梏,为她所用。 项棋丶伍琉璃丶第一奇香原料,周娘子要的,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周娘子矗立在原地,如同巍峨的高山,压迫感让顾云眠有些喘不过气。可细看,却能发现她眼中的血色蛛网停止扩张,漆黑中的一点艳丽如瞳孔一般,牢牢锁定手拿小琉璃瓶的少女。 顾云眠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掐着拳头,越尖锐的刺痛越能让她冷静。 她重复道:「周娘子,我能帮妳。」 这次,周娘子回覆了:「妳要怎,麽帮,我。」 她就像那甫爬上人间的恶鬼,还不熟悉人类的发音方式和语言,声音粗嘎难听,像指甲隔着砂纸刮黑板,一字一顿说得用力,重音和断句都奇怪得让顾云眠这强迫症感到一阵抓心挠肝的痛苦。 顾云眠忍着头皮发麻丶屁眼紧缩的难受,想快点结束这一趴,语速又不能太快,怕这傻鬼听不懂,「如妳所见,我师父便是妳心心念念的项棋先生,我此次回来,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调制出吸血美人香。」 「我知妳有意为师父的遗愿尽一份心力,故希望妳能成为我今日的原料。」 周娘子沉默了几秒,才又慢慢道:「阿,璃。」 「我知道,伍琉璃是妳与师父之女,亦是师父在这世上最後的骨血。我知道她的身分,也会尽我所能保证她的安全。」 周娘子垂首对着桌面,再次陷入沉默。 顾云眠看着她,咬了咬下唇,再开口,声音却添了几分艰涩,「周娘子,我知道,妳很想师父。」 周娘子缓缓抬头。 「想念是会将人逼疯的。伍娘子希望妳能忘了他,或许出於私心,也或许她只是希望妳不要那麽痛苦,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可痛苦早已在他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深植内心,记忆可以被伪造,可心意抹除不了。」 「或许看到水池里的液体,脑中会浮现一个人举着香水摇晃的模样;或许看到一卷红丝线,会想到梦中那个染着血的笑容。爱浸入骨髓,恨也是,痛也是。恨他那样早的离开,却又痛他不得不离开,更舍不得他彻底从自己的生命里离开,拼命的想留下任何一个虚影,哪怕只是梦中的幻象,醒来的瞬间也想立刻将他描绘下来,好日日提醒自己,不能忘了他,不要忘了他,不想忘了他。」 顾云眠想到了她刚办完葬礼的时候。 唐卓带她去本市最出名的心理医生那儿。医生和她聊了很多,但她不想也没有力气聊,就连张口呼吸都嫌费劲,坐在诊疗间和坐在家中角落没两样,都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发呆,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医生开了很多药,那些药让她整日流连在梦境中,可连梦都充斥着混沌丶不安丶绝望丶死寂。她几乎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线,也逐渐分不清什麽是幻想什麽是记忆,成日浑浑噩噩,生与死好像只剩有没有吃饭丶眨眼丶呼吸的区别。 她也曾想,死亡丶失忆,什麽都好,让她忘了一切,她不想再负担那些她负荷不了的情绪;不想记得那些曾说被宠成这样看谁愿意要她,却连看她一眼再走都不愿意的人;不想面对那些望着自己的或悲痛或惋惜或怜悯的眼神——她曾无比渴望他人的心疼,可她最想看到流露出心疼的脸庞,早已在车祸中变得血肉模糊,她现在要这些又有何用。 可她还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忘了他们,舍不得与他们相处最久丶与他们拥有最多回忆的人最终将他们扔进记忆的垃圾桶,舍不得他们任何一点曾存在过的证明因她的自私烟消云散。 她爱,她恨,她痛,她发疯的思念,她发狂的崩溃,却还是舍不得将他们抹灭。 「周娘子,我们都爱,都恨,都痛,都不愿意放手。」顾云眠轻声道:「那就让那些念头疯长,让它们成为我们的执念,成为我们踏出的每一步的石砖。我们不为自己的行为後悔,因为我们自私,不愿让那些自以为『为我们好』的人得逞。」 「她不想承担我们的痛苦,又不忍我们如此痛苦,便打着善意体贴的口号,违背我们的心愿,摧毁我们的信任,我们又何必满足她的自以为是?」 「我们就是要记得那个人,把他牢牢刻印在脑海里;我们就是要衷於自己的渴望,帮他做到他没来得及做到的事;我们就是要爱他,要恨他,为他而痛,为他而苦,甚至——为他而活。」 「这就是我们的爱啊,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情感,因为这些情感,我们才活成现在的我们——这是上天赋予的基石,让我们筑起如今的高楼,我们何错之有?」 这一刻,她不是忍辱负重的白棠,而是偏执绝望的顾云眠。 她是一个溺水者,艰难的在生命强制赋予的磨难中载浮载沉,所以她的爱带着水的潮湿与沉重,她却总是将这份潮湿塞进咽喉深处,不愿告诉被她如此沉重爱着的人,只从嘴角淅淅沥沥的淌下呕出来的丶掺着血的水痕,浸湿她的眼角,成为眼底挥之不去的郁色。 可如今,她将这些水,反刍给一个同样溺着水的女人。她拥有同样沉重的爱,同样潮湿的眼,同样被反咽的水呛得呕血的嘴角。 她确实在其中夹杂私心,可更多的,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 她们的爱就是如此沉重而疯狂,可这份爱同时让她们即使负重也要无畏前行,是上天赐予将死之驴的希望之果,何错之有? 一旁的莉莉丝新奇的看着顾云眠,似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畏畏缩缩的躲在某个人身後的少女,但她并不讨厌——相反的,她简直爱死这副坦然又偏执丶晦涩绝望又充满希冀的小模样了。 小波瑟芬妮啊,带着丰收之神的生机,却又悄悄掺杂了冥界王后的晦暗呢。 本以为是只有点小聪明的小宠物,没想到是扮兔吃老虎的小狼崽啊。 顾云眠完全没注意到她亮得吓人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周娘子。 周娘子同样静静看着她。 时间彷佛陷入浓稠的泥潭,缓慢而缠人,让人焦躁不安。 直到顾云眠脚都有些酸了,周娘子微微一动,又让她瞬间振奋起来。 女人扶着桌子,彷佛背着什麽沉重得让她难以承受的东西,缓缓重新坐下。浓密纯粹的黑范围逐渐缩小,最终变回瞳孔的大小,只是血丝仍然攀附其上,使得瞳孔看上去像趴在小小的蛛网上的肥大蜘蛛,空洞的凝视着两人。 「好。」她说,「帮我。」 【系统通知:恭喜项棠扮演者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故人的宿愿]。支线任务无惩罚,奖励将於任务完成後发放】 故人的宿愿。 帮我完成他们还在时所生之愿,成为吸血美人香的原料;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即使她不愿意认我。 顾云眠压下眼眶深处的酸热,走到她身後,咧开嘴,长且尖锐得不似常人所有的虎牙凑近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 【系统通知:侦测到第四十六样原料[骚斯]】 鲜红如血的光圈最终锁定在手腕内侧。 顾云眠掏出蕾丝手套戴上,深吸口气,握住她的手腕—— 「能去床上吗。」周娘子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原本的温和,只是不再爽朗,带着一股死水般的平静。 顾云眠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同样死寂的眼,点了点头。 周娘子躺到床上去,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顾云眠搬了小凳子坐在床边,举起她的手腕,凑到唇边。 顾云眠闭上了眼。 牙齿刺破肌肤,滑腻的液体汩汩流入口中,铁锈的腥味之下,似乎掩藏着某种让人血脉贲张的气息。 「他曾想将我做为第四十六样原料。」 一片寂静中,周娘子的声音显得那样突兀。 「我是自愿的。我告诉他之後,他就是这样,让我躺在这儿,边帮我盖上被子,边和我说『等会儿妳可能会觉得有些冷,这样会好些』。那时我已经怀了阿璃,但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我想帮他完成这个旷世巨作,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再如何坦然面对,动脉破裂丶血如泉涌的疼痛仍让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可她就是想说,她怕再不说那些被她绣入脑海深处的陈年往事,一切便会随着她的死亡烟消云散,「可我忘了,他和徐夫人都是医者出身,否则又怎会阴差阳错发现人的体香才是制作香水的上等之材。他一摸我的脉象便知我怀有身孕,转身要去找附近的王娘子。我拉住他喊『别走,我愿意做原料的,你别走』,可他只是按住我,温柔的对我说,阿梅,好好养胎。」 「阿璃是个意外。那天,他说他和徐夫人正在研究天下第一的香水,他们已经有了配方,剩下的便是实践,如果成了,再没人敢嘲笑他们,天者派会永垂不朽。」顿了顿,她笑了,「对,那时他说他们叫天者派,体香是上苍的礼物,他们则是上苍派来拆礼物的使者。可後来,这名字再也没人提起,他们说你们是激进派,是杀手,可分明是那些自称温和派的人,在对你们喊打喊杀。」 莉莉丝早收起了蛇剑,抱胸倚在床头,闻言轻笑:「所以,没有谁是真正乾净的,所有人手里都沾染着血腥。」 能冷静看着这一幕的早已无声揭示了自己的身分,周娘子温和笑笑:「是啊,所有人手里都有人命。棋哥是,徐夫人是,你们是,他们是,我也是。」 这只是个小插曲。 周娘子很快转回原本的话题:「那天,我们都喝了酒。徐夫人还要照顾刚从街头抱回家的老四,先回去了;我和棋哥都喝高了,迷迷糊糊间,我勾引了他,他将我摁在这张床上。两个月後,他的师妹——不,他那『医者仁心』的师傅早和他断绝关系了,她只是林大夫——告诉我,我怀孕了。」 「棋哥并没有向徐夫人隐瞒我的事,可徐夫人只说,她不想生孩子,所以棋哥有了後代,她为他开心。她说,孩子我可以自己留下来,或者我可以搬进他们家住,我们一起照顾这个孩子。」 「我本来以为,我的幸福就要开始了。我爱了他那麽多年,自打他将我从一醉酒便想侵犯我的酒鬼父亲手里救走我後,我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我爱他的聪明,爱他的不甘平凡,爱他身上沾满了其他人的血,却还是对我温柔的模样。我敢说,世上再没有比我更爱他的人了。」 「可他爱上了另一个调香天才。徐夫人才能理解他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她才能陪他实践他的梦。他们是天生一对,我知道其中从没有我插足的机会,所以我从未告诉过他,只是默默地陪着阿舞,因为我知道,虽然他和阿舞断绝关系,他们还是很爱彼此。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他有一个孩子,徐夫人会接受我和他有一个孩子。」 「可阿璃才刚会抱着他的腿撒娇,四大家族和官府就来了。他们砸着家门,喊着杀人偿命——他们要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幸福。」 「前一天,他和徐夫人才抱着阿璃说,阿璃遗传了她阿爹的天赋,是调香天才,若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天者派会在她手里发扬光大,成为全国最厉害的调香师派,你们说不定都要为她差遣;隔天,他们就将我和阿璃迷晕,锁进了暗窖,离我们而去。」 「是阿舞将我们救出来的。等我能下床,棋哥和徐夫人已经被砍了脑袋,丢给野狗,一块肉也不曾留下;我的心,我的爱,我的家,我的幸福,也都喂了畜牲。」 「阿舞调了香水,让全镇忘了他们,包括我,还有小阿璃。她抱走阿璃,我的小阿璃,她说,哥哥死了,我们还要活。」周娘子的声音越发虚弱,喘息却越发急促,彷佛催命的倒数计时。 顾云眠睁眼看她,只见女人脸色惨白得吓人,头发被冷汗打湿,牢牢黏在脸上额间,双眼虚空地盯着床顶,唇角颤抖着,却努力的向上扬起。 她慌忙再次闭上眼,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掉下泪来。 周娘子说得又急又短,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我时睡时醒,我想记住,她想要我忘掉。我醒时,他们说我疯了;我睡时,他们说我正常了。我的女儿,忘了我,她喊我『周姨』;她忘了爸爸,忘了夫人,忘了她是天才,忘了调香。她的好妈妈,不让她碰那些。我恨,但我不能死,我要等,我知道,他会让你们回丶回来,天下丶第一的丶香水,不丶能失传。我一直丶在等……一直在等……」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房内只剩下血液滴入口中的声音,和她喘息间发出的痛苦的「赫赫」声。 就在玩家们以为她要带着满腹的故事与怀恋失去意识时,她的声音却再次响起,顾云眠几乎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勉强听清她的话。 「谢丶谢妳……」似乎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她猛然想起还有故事以外的事还没交代,她努力抓住顾云眠鬓边散落的发丝,头皮的紧绷疼痛将她扯向勉强维持着意识的女人,「四大家族丶报仇……占卜师……催眠师……禁卫军……赶尸人……报仇……」 疼痛倏然消失,周娘子的背「咚」的砸回床面。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还被人紧紧握着的手臂,顺着线条滑落,在肘关节内侧的凹陷处形成一处小小的水坑。 【系统通知:夺香结束,恭喜玩家获得第四十六样原料[骚斯]】 直到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顾云眠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周娘子的手放回床上,起身看了看,又弯腰抱起女人肥胖的身躯,艰难的让她躺得板正一些,而後将她的两只手交叠摆在腹前,顺手捻去自己被拽下来的发丝。 「她方才说了什麽?」莉莉丝问。周娘子那时太虚弱了,她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说什麽四大家族丶报仇……」顾云眠皱着眉,「但是她声音太虚弱,那四大家族我没听清,不过应该就是那四张神牌了。」 莉莉丝愣了下,「才四张神牌?」 其中一张是民牌?怎麽可能? 顾云眠没有回答,垂眸看着周娘子狰狞的脸。 她是自愿死的,二十年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她没有预料到,失血过多的死法如此痛苦,她控制不住肌肉的痉挛收缩,所以死状并不如她的心态平静。 少女颤抖着手,轻轻将被子拉过头顶,将女人彻底盖住。 愿妳能早日回到妳所向往的家里,以诉十八年来的思念。 她们或许不是好听众,但他们会是的。温柔的他们一定会是的。 【系统通知:恭喜项棠扮演者完成支线任务[故人的宿愿] 支线任务通关奖励:阵营线索两条(已由NPC发放),道具宝箱抽取一次(将於电影结束後发放)】 【系统通知:恭喜项棠扮演者触发隐藏支线任务[原料的遗愿],副本结束将会进行完成度判定。支线任务无惩罚,奖励将於电影结束後发放】 世界探索度之外……还有支线任务和隐藏支线任务? 听到抽气声,顾云眠茫然地抬起头,莉莉丝一脸兴奋地握住她的肩膀猛摇,「操,小菜鸟妳可以啊,隐藏支线任务都让妳发现了!」 顾云眠:「?等丶等下,脑浆要摇匀了……」 一阵天旋地转後,顾云眠恢复冷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完蛋,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触发了支线任务,她要怎麽解释?! 她立刻抓住莉莉丝的手,「妳也收到通知了?」 莉莉丝奇怪的看着她,「当然啊,不然我怎麽知道支线任务的事儿。」 顾云眠转头盯着床上的尸体,下意识掐住自己的大腿肉,大脑飞速运转。 她要怎麽蒙混过去?把周娘子的尸体藏起来?可他们问起她都干了啥,她要说什麽?她要随便掰一个「故人」出来吗?可是该掰谁?怎麽掰?这个人的下落呢?还有…… 她一句话没说,却死死咬着下唇,腿上都掐出指甲印子了,处处彰显着她的焦虑不安。 莉莉丝一拍脑门,「哦对,妳还没摸出规律,小菜鸡。」 顾云眠:「?」 「『系统公告』才是副本里还能喘气儿的玩家都能听到的,『系统通知』是发送给特定的人。」莉莉丝笑嘻嘻地捏了把她的脸,「所以,不用这麽担心啦,收到这则讯息的大概就咱们阵营的了。」 顾云眠大大松了口气,跌坐在床铺上,差点哭出来,「我真的以为差点就要死了……」 莉莉丝摸摸她的脑袋,跟撸小狗似的,「摸摸毛,吓不着啊。」 缓了好一阵,顾云眠才站起来,「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好……虽然很少人会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清一下现场,然後赶紧离开吧。」 莉莉丝没有特别问阵营线索是什麽。 系统都说了「已由NPC发放」,除了那串她们没听清的呼噜呼噜,那就是藏在刚刚那一大堆上辈子的恩怨情仇里,他们得自己挖掘,问也没用。 两人分头行动,将屋中属於他们的痕迹彻底消除,仔细到每一处缝隙,顺便在屋子里翻翻找找,看有没有什麽意外之喜。 将手头的事情做完,顾云眠蹲在床边,看着周娘子的尸体。 刚刚的误会倒是给了她灵感:其实,这具尸体,未尝不可用。 【74852641,玩家可以在早晨八点以外的时间开启投票,或让NPC处决玩家吗?】 【尊敬的玩家您好,不行哦,说好的八点准备行刑,就是八点准备行刑,NPC不加班哦】 顾云眠捻着掌心的发丝,若有所思。 计画稍有变动,但不影响大方向。 「好了没?」莉莉丝搜了一圈回来,屋子里和她搜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她掌握的线索和搜之前也没有任何不同。 顾云眠点点头,走向小桌,「我收个道具。」 「行,我去外头绕一圈——」莉莉丝猛地想到什麽,收回往外踏出去的脚,「对了,我一直很想问一件事。」 顾云眠疑惑的看着她。 「那不是道具哈?」 顾云眠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嗯,手套是我顺来的……怎麽了?」 莉莉丝满脸真诚,「不硌吗?」 顾云眠:「……」 她就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僵硬:「搜一搜就走吧,这里不宜久待。」 「哦,好。」莉莉丝脸上还带着几分可惜,看得顾云眠想打人。 亲眼看着她背对自己走出屋子,顾云眠才飞快抿了一口茶杯——她没有喝凉透的茶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口红印子——随後弯下腰,摸到桌下倒扣的道具,收回背包。 还剩一次使用机会。 她站在桌前,垂眸看着发丝轻飘飘落在茶杯边,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不是个很会吵架的人,每次都是在吵完复盘时才捶胸顿足,那时候应该怎麽说丶怎麽做才对,可都无济於事。 这次不行。她不能心虚,既要让事情照着她要的走向走,又要维持好人设,还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可再怎麽难,她都得迎刃而上,因为她已经引来高度关注和嫌疑,不主动出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局,快设好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但她要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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