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 父亲的目光,从不会为她停留。即便在家宴上,也只是短暂地看她一眼,深知她根本无法高谈阔论,便收回轻飘飘的视线。毕竟,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母亲忙着应付父亲那些花枝招展的情人,就连偶尔的独处时光,也只摇头惋惜她不够争气。感慨着,相比之下,姐姐优秀得过分,显然是盛家未来真正的继承人。 “你们说,丑小鸭会嫉妒白天鹅吗?”盛佩珊垂眸,自顾自回答,“我不会,我只是……羡慕。” 羡慕到……贪恋姐姐给的温暖。 那是家的感觉。 “她不嫌弃我累赘,和同学去露营的时候,愿意带着我。她说,我不是不够落落大方,只是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 “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姐姐比妈咪还要懂我。” “在我十六岁那年,姐姐披上了婚纱。”她顿了顿,“姐夫待她很好,温柔、体贴,看姐姐的眼神,就像是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在盛佩珊眼里,这样的幸福是理所当然的。 姐姐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抉择上,又怎么会看走眼呢? 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小名可可。 盛佩蓉希望可可像巧克力一样,过甜蜜的一生。 原来是朱古力。 十七岁的盛佩珊说,真是个甜腻的名字,姐姐只是笑。 “原来小婴儿这么可爱。”盛佩珊的眼底闪过温情,“我常想,云朵是不是也像这么软?轻轻抱着的时候,可可还会笑……” 他们愈发看不见“她”了。 但那段时间,家里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 “直到——”她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我弄丢了可可。” “你是故意弄丢*那个孩子?” 盛佩珊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多想像一个凯旋的英雄,奇迹般地找回小孩,用危机换取渴望已久的关注。 然而,那成了一场失控的恶作剧,化作反复折磨她的梦魇。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一名警员送来从盛家别墅传真来的资料。 是那份DNA检测报告。 盛佩珊接过报告。 其实结果如何,她已经猜到了,只是亲眼看见白纸黑字,要更安心一些。 “祝晴还没来吗?”盛佩珊说,“之后发生的事,我想亲口告诉她。” …… 盛放小朋友的手中,还捧着那杯儿童冻鸳鸯。 凝结的水珠滑落,沾湿了袖口,好冰,冰得他的小米牙打颤。 家里的房间一个个空了出来,人越来越少,安静得可怕。 盛放睡觉时,会用被子将自己卷成蜗牛壳,他只有两只手,捂住了耳朵,就捂不住眼睛,也不知道是吓到睡着,还是累到睡着。 今天能不能去外甥女晴仔家借住一晚? 小长辈坐在外甥女的工位上,懊恼地想,应该怎样说服她才好。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对了!我有一个魔法小金库哦。”盛家小少爷献宝一般,掰着自己短短的手指头,“我还有、还有……” 少爷仔越卖乖,越觉得力不从心—— 真不好,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 第19章 后悔吗? 祝晴从莫振邦手中接过那份传真资料的复印件。 纸张还带着机器的余温,油墨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她安静地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些过往的痕迹,在脑海中掠过。 福利院里斑驳的墙壁、冬日里浸在x餐厅后厨洗碗池中冻得发红的手指、为攒学费连打三份工直到高烧不退的夜晚…… 院长是在福利院门口的台阶上发现她的。 那时,她尚在襁褓中,连啼哭声都这么微弱,根本不存在贪玩孩童在人群中意外走失的可能性,很明显,是家人遗弃了她。 小时候,祝晴经常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同学父母来接他们回家。 爸爸妈妈牵着孩子的小手,轻声细语地问,在学校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有没有好好做功课……而祝晴,从来无法在脑海中描绘父母的雏形,她只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小孩,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她不在乎,也不奢求温暖。 但祝晴从来没想过,原来,她并不是生来就被遗弃。 她有妈妈,是那个躺在嘉诺安疗养院病房里的,可怜的女人……她也有爸爸,那位程教授直到临死之前,仍在托人打听她的消息。 祝晴将纸张整齐地对折。 她花了这么多精力去查这起案子,没想到最后才发现,一切因自己而起。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 小小的盛放好像并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原本歪歪扭扭地趴在工位上啃圆珠笔,当看着外甥女的神色逐渐凝重,慢慢地,也坐直了身体。 其他警员们看着祝晴的眼神,说不上震惊或者惋惜,但他们深知,并不是羡慕。 曾咏珊看过这么多电视剧,她知道狗血电视都是这么演的,为生活所困的角色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身世之谜,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观众们都爱看这个。 但事实是,新人警察拼了命才站稳脚跟,突然被告知,命运曾经和她开了个玩笑,她的人生本该是一片坦途。这并不可能光用“天上掉馅饼”几个字,就能轻巧粉饰成皆大欢喜的结局。 “祝晴。”曾咏珊握住她冰凉的手。 “没事。”祝晴喉咙发紧,仍旧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善意的关心,撞上莫振邦同样欲言又止的眼神,“莫sir,现在去审讯室吗?” …… 这是祝晴第二次审讯盛佩珊。 单向玻璃后的监控灯亮着,盛佩珊做好思想准备,等待着她的质问、发怒,甚至崩溃……然而并没有,祝晴只是将案卷平l放在审讯桌上,随即平静地落座。 就像那一天,陈潮声被发现死在半山别墅书房。 其他警员都怜悯地看着她,只有祝晴拿着笔录本,以完全公事公办的姿态站在她面前。问询时,她的提问总是精准,没有半个多余的字,鬼使神差一般,盛佩珊打探她的年龄。当时祝晴回答之后,她说,这么年轻的警官,很少有这样的魄力。 当天晚上,盛佩珊将这位女警的资料交给私家侦探,一同交去的,还有对方喝过的水杯。 终于,她亲手为那段荒唐的往事,画上一个句点。 “你和你妈妈很像。”盛佩珊的语气里带着怀念,“她年轻时,也像你一样冷静,那时候我们——” “可以开始正式笔录了吗?”祝晴利落地打断她的话。 盛佩珊微愣,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失态,应该就是那一天,她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