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当程星朗的车驶向油麻地警署,祝晴注意到萍姨的身影,她应该刚出来,走得很快,精气神十足。这么好的天气,她一早就说要在家里大扫除,估计这*会儿是打扫好了,一脸的神清气爽。 盛放也看见萍姨了。 她总这样,越做家务越起劲,朴实又勤快……不像他和晴仔,最近洗碗的时候,舅甥俩明显都想偷懒,窝在沙发上,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最后拖着不情不愿的沉重步伐去厨房。 小舅舅和外甥女逐渐开始在厨房这块领土斗智斗勇,晴仔说他还小,需要培养好习惯,她的习惯已经够好的了,所以不用洗碗,这个时候,放放就从一堆碗筷中,只找出自己用过的,哼着儿歌在水龙头下洗洗刷刷。 每当舅甥俩为洗碗斗嘴,萍姨总是坐在客厅干着急—— 不愿意洗,让我洗啊,我洗得干净! “程医生。”祝晴的声音打断小人儿的思绪,“我们在这边下车。” 刚才出门时一直拦不到的士,幸好遇见程星朗,搭了一趟顺风车,给他们省事了。 祝晴下车时向他道谢,边上的盛放小朋友却惜字如金。 终于,放放接收到外甥女递来的信号,把小脑袋一撇:“多谢咯。” 等到程医生的车朝着露天车位的方向开去,越来越远,祝晴才向小朋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了半天,她明白了。 小舅舅是舅舅啊,怎么能容忍有人喊他“小鬼”! “你不是警告他了吗?” “是啊!” “你怎么说的?” 盛放回忆,他转了转手腕,问他—— 明白啦?明白? 最后,他想起电视剧里的台词,语气更认真了。 “Understand?”放放重复他刚才说的话。 祝晴“嗯嗯”两声表明自己绝不敷衍的立场:“他怎么回答?” “他说——”盛放模仿程医生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NO,Sir!” 想起这一幕,放放咬着小米牙:“晴仔,以后不要和他玩!” 晴仔上道:“Yes,Sir!” 盛放小朋友再次被塞给萍姨,外甥女迫不及待,要赶回警署。 意气风发的madam又得埋头破案,真好啊! 放放眼巴巴的,一脸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入职呢? “幼稚园面试结果怎么样?”萍姨问。 盛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啦。 …… 祝晴走的时候,高级督察翁兆麟赠送她几个冷眼。 现在她回来了,死气沉沉的B组突然焕发新的生机,翁sir眉心舒展,皮鞋在地面踩出很有节奏的声响,单手插兜潇洒地倚在门框前。 “看来有眉目了?” 祝晴发现,那个住在死者家里的“奶奶”,并不是资料中真正的“沈婆婆”。她们俩的姓氏不同,通过这个细腻的切入点,警方重新着手调查方颂声的家庭背景。 经过深入细致的二次调查,警方才发现先前的工作确实存在疏漏。 方颂声的亲生母亲姓沈,应该是户籍登记人员图省事,与她相关的所有记录,登记的全都是她儿子家的地址,也因此,警方误以为他们真的住在一起。但当再次调查之后,徐家乐和豪仔带回了关键信息。 “也亏方雅韵能想得到这一招,这次核实的消息绝对可靠。” “当年她还小,周令仪过世了,确实是奶奶搬到他们身边,帮忙照顾她。” “但是等到方雅韵长大一些,开始住校,她奶奶沈婆婆就回老家了。” 死者方颂声六十岁,他的母亲沈婆婆八十三岁。 老人家虽然建在,但精神状态已大不如前。 “真正的沈婆婆说,孙女前些天还来探望过,带来很多的营养品。” “向她老家的邻居打听过,方雅韵确实孝顺,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探望老人家几次。至于方颂声,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登门,坐不够一刻钟就急着回去。” “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是奶奶还是外婆,都是方雅韵在给她们养老。” 而祝晴和曾咏珊,则再次来到方颂声生前居住的这套公寓楼。 隔壁邻居出门扔垃圾,探头好奇地张望,当两位madam上前询问时,立马配合。 “我看过报纸,那个琴行的老板被人杀死了嘛。” “他搬过来也才一个多星期,我和我先生还在私底下讨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房的风水不好,住进来不过几天,人居然就出事了。幸好是在外面出的事,如果是在家里,我们的房价——” “这位太太。”曾咏珊语气温和地打断她,“你知道他和谁同住吗?” “他妈妈,应该还有一个保姆。” “她们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住在隔壁的邻居太太说:“这个我得想想,我们也不是多事的人,肯定不会乱打听……第一天搬家公司来的时候,没见到老太太,估计是搬家太累,琴行老板没让他妈操劳。” “最近几天,琴行老板的女儿经常过来按门铃,我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家里还住着个老太太。” “琴行老板的女儿真是生得靓,还落落大方,她说自己奶奶不爱出门,家里只有保姆陪着,如果老太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托我照看一下……” “这很正常的,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窝在家里,不愿意和陌生人交际。但其实,年纪越大,越应该多和人往来,要不然啊,脑子就退化啦!” 祝晴:“老人的孙女还有提别的吗?” “我想想——”邻居回忆,“她好像还说,琴行老板的死讯,得瞒着她奶奶。这个我们当然不会说了,谁会这么多嘴!” 祝晴和曾咏珊对视。 果不其然,方颂声生前虽已经搬过来一个多星期,但谁都不知道,方雅韵的“奶奶”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走出这幢公寓楼,祝晴和曾咏珊低声讨论,理清思绪。 “我知道了,一开始,方雅韵是希望我们避开她外婆的。我第一次和豪仔去的时候,家里只有保姆,其实方雅韵根本不是带严婆婆去医院,只是为了躲开警方,避免麻烦。” “等到第二次我们俩过去,她知道避不开了,所以用了另外一套方案,假装隐瞒老人关于方颂声的死讯。这样一来,不太需要方雅韵外婆提供演技,也就减少穿帮的概率。” 这些天,严婆婆一直住在方颂声的家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是死者的女儿,另一个则是他亲生母亲,当时警方被惯性思维所困,并没有怀疑她们。 至少,他们绝不会怀疑那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