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冷清的病房就焕发了生气。 病床边的柜子上,祝晴放了几本财经杂志和商业案例集,盛放则将插好鲜花的花瓶摆在显眼位置。 简单的布置,病房有了家一般的温馨。 “大姐,中午好啊。”盛放招招手。 每一次他喊“大姐”,祝晴就想笑。 放放和他大姐的年龄差距太大了,开口时却很自然,让人忍俊不禁。 “大姐,可可也来了。”盛放继续道,“可可最近破了大案,又抓到凶手!” 祝晴还没说什么,小舅舅先帮着她炫耀起来。 孩子又破了大案,肯定得夸一夸。 而祝晴,则在病床前坐下,轻声给盛佩蓉念财经杂志里的文章。 平时临睡前,她会翻一翻这些杂志,这一类型的杂志简直就像是催眠神器,每一次没看几页,她的困意立即来袭,十分钟内必定睡着。 她总是好奇地想,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像外界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吗?但是萍姨说,盛佩蓉曾经抱着还是小婴儿的她,一遍一遍哼着婉转动听的童谣…… 放放也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外甥女身边,一开始,他好耐心,观察着大姐的反应。后来宝宝发现大姐没有反应,就开始给自己找其他事情做。 小小孩的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小脸压在晴仔纤细的胳膊上,听那些无趣的财经报道。 “晴仔。”盛放打断她,“你念这些根本没用。” “为什么?” “谁昏迷的时候还想做生意啊!” 祝晴沉思片刻,好像有点道理。 即便母亲是曾经的女强人,但生病的时候,真的有兴趣继续听这些枯燥的分析吗? 盛放小朋友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祝晴虚心求教:““那你觉得,她可能想听什么?” 盛放小朋友歪着脑袋想了半晌。 “你叫她妈妈呀!” 放放想,大姐最希望听见的,一定是可可喊“妈妈”。 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吓一跳,可可被弄丢时,还不会说话呢。突然出现,居然就变成好几十岁的大孩子了! “叫……妈妈?”祝晴愣了一下。 盛放小朋友像个小教练一般指挥。 他说,晴仔得坐在盛佩蓉身边,贴得近一些。 就像鹦鹉一样重复地喊—— “妈妈妈妈妈,妈咪妈咪妈咪!” w?a?n?g?址?F?a?b?u?页??????ǔ???ē?n?????????5?.?????? “不要……” “你别害羞啊!” 祝晴动了动嘴唇:“不行。” 这个称呼对她而言太陌生,她开不了口。 改口喊妈妈,难道不比抓贼还难吗? 病房门没有关严实,稚嫩的童声和局促的回应在外边的走廊上回荡,护士台的护士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既好笑,又觉得心酸。她们已经知道,这两位,一个是盛女士的弟弟,一个是她的女儿。三岁小舅舅催着外甥女喊“妈妈”,外甥女红着耳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场面温馨可爱……但是细想之下,又让人难过。就连医生都说,当年盛女士的情况太糟糕了,如今不过是用高昂的医药费维持生命体征,想要她苏醒,只能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但是她的家人,等的就是这份奇迹。 几位护士叹着气,收回视线。 此时病房里,盛放小朋友已经决定退让。 他应该为晴仔考虑多一点,孩子不愿意,就不能勉强。 “好吧。”他说,“等大姐醒来再叫啦!” 很少有人对祝晴说,盛佩蓉会醒,就连素来乐观的萍姨,不久前来探望过她之后,也再不提这事。 大家都知道,对于祝晴而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只有放放,他始终坚信不移,固执地认为,大姐一定会醒来。 晴仔小时候没有妈咪,长大后,上天会帮她弥补这个遗憾。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当然!” 盛放小朋友点头时,脸颊上的肉肉也在晃动。 祝晴突然伸手,想要捏一捏宝宝的脸蛋。 小朋友却很灵活,左躲右闪,轻巧地躲开她的“偷袭”。 “这招什么时候学的?” “阿John教的啦——” “哪个是阿John?” “谁让你不让我叫他兆麟……” “盛放!你怎么连翁sir的英文名都能打听到!” 盛放眼看着形势不对,“咻”一下开溜。 外甥女才不会和他玩什么围着病床跑很久的游戏,几乎一瞬间,抬手就逮住他。 放放的后衣襟又被揪住,小短腿使劲扑腾也没用。 他气呼呼地回头,晴仔怎么以大欺小! 盛放气鼓鼓的抗议声和祝晴的笑声交织着,在病房里回荡。 谁都没有注意到—— 病床上,盛佩蓉苍白的指尖忽然轻轻颤动。 …… 日子一天一天过,盛放是最快乐的小孩。 “盛放!来整理书包!” 快乐小孩呆住,坐在地板上,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有没有听错?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晴仔都好清闲。 按时上班,准点下班,生活规律又自在,放放跟着她,过上好日子,他们还约好要一起去游乐场玩。 小舅舅和外甥女都没有去过游乐场,做好攻略,期待着约定好的日子。谁知道一转眼,就到了台历上圈好的日期。 一不小心忘了这烦人的事,他居然要上幼稚园了。 就是明天! 萍姨回半山前,本来要提前帮少爷仔收拾小书包,放在玄关。她做事细心,连背带小水壶都已经准备好,放放特地说过,他不要卡通水壶,要成熟款。 她刚打算动手,祝晴就摇摇头制止。孩子都要上学了,像收拾书包这样的琐事,当然是他自己的责任。 盛放瘪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整理。 晴仔实在是太残忍了! 也是从这会儿开始,他抱着书包缓缓在地板上躺下,蔫蔫儿的。 明天是周一,幼稚园小小班开学的大日子。 但从周日晚上开始,盛放小朋友就异常安静,变成话很少的小孩。 祝晴本来以为是不愿意上幼稚园的小朋友在抗议,没有太在意。 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揉揉放放的脑袋,指尖不经意拂过他的额头,猛然顿住。 “怎么发烧了?”祝晴心头一紧,连忙去拿体温计。 养小孩到现在,放放每天都是生龙活虎,祝晴从没有处理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萍姨不在身边,她顿时慌了神。 应该先送他去医院,还是先吃药? 祝晴给盛放塞了一个体温计,拿出家里的医药箱。 看着药盒上的说明书,她犯了难,不能胡乱喂一个三岁小孩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