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午睡问题,纪老师分明在委婉“告状”。盛放却听不明白,眨巴着眼睛,小手塞到晴仔的掌心里。 老师夸他是巡逻警哦,好威风。 …… 小朋友第一天上学,是大事。萍姨在家准备好了盛放最爱吃的蜜汁鸡翼和薯饼,等着他回来。 “咔嗒”一声,房门刚打开,她立马迎上去。 “怎么样?在幼稚园能不能吃饱?” “和同学们相处得好不好?” “中午有午睡吗?” 萍姨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 晴仔帮他回答,放放都不接话,是在默默听自己的优异表现。 萍姨笑开怀:“这就好了,我还担心少爷仔不适应呢。” 盛放小朋友一路跟着外甥女回家,笑得小米牙都快要被太阳晒黑。 但其实纪老师说,他在教室里一整天,始终垮着小脸,没有笑过。 不过就像纪老师说的,带小朋友回家之后,还是得多多鼓励。 祝晴从冰箱里拿出番茄酱,在放放小朋友的薯饼上挤了一个欢快的笑脸。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背上书包,踏进校门,当时从没有人问她在新环境是否适应,一天一天地过去,她自己学着习惯。 一转眼,也就熬过来了。 现在看着小小的放放,祝晴好像看见童年的自己。 “好棒。”她轻声说。 盛放小朋友的嘴巴张得圆圆的。 他意外地眨了眨眼,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羞涩的弧度。 居然有一些腼腆。 祝晴看着他唇角藏不住的笑意。 如果儿时,也有人对她说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那个独来独往的小女孩,心底也会像放放一样,开出一朵小花吧。 她一定会记很久很久的。 盛放的第一天幼稚园生活,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 原来上学并没有想象中糟糕,但是也谈不上有趣。 临睡前,盛放躺在儿童床上,抬起一只小脚丫去够天花板上的夜光星星。 好远,总是够不着。 晴仔说,下次他们一起去铜锣湾的儿童世界,买一些新的夜光星星,贴在墙壁上。 “真的吗?”盛放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墙壁的各个角落,“贴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要睡在星光里! 也许是第一天独自出门“闯世界”,盛放越想越新奇,一直在碎碎念。 祝晴听他神秘兮兮地说着幼稚园里发生的事情,比如宝宝选择睡上铺,是因为他觉得,睡在下铺有风险,如果“楼上”小朋友尿床,肯定像喷泉……比如他吃午餐的时候,能灵活地剥出一个完整的鸡蛋,其他小朋友都不会…… 都是一些琐碎的幼稚园日常,孩子天真烂漫的话语就像是彩色泡泡,充盈着整个儿童房。 门口脚步声踢踏踢踏的,是萍姨抱着她那台老式收音机,在客厅转悠。她有听收音机的习惯,每天这个点都要听广播里的粤曲节目,今天收音机却一直卡顿,她掰着侧面的天线角度,走到窗边举高,又走到茶几前蹲下,可恼人的杂音依旧不停。 “积木分类游戏吗?”儿童房里,祝晴问,“怎么分?” 盛放从被窝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红色的积木和红色的积木做好朋友。” “两个绿色积木做好朋友。” “后来,是颜色有点像的积木手牵手。” 放放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回忆着上午的课程。 儿童房外,萍姨终于在客厅找到了广播信号。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这档全新的节目——《阴阳》。” “我是主持人司徒佩玲。” 收音机里,传来悠远的海浪声,带着一阵阵回音,像是有女人在哼歌。 主持人压低嗓音,带着气声说话—— “今晚的《阴阳》,我们要和大家讲一个湿漉漉的故事。” “你们有没有人试过,被水鬼拉脚?” 晚上十点了,客厅没开灯,只留了走廊一盏小灯。 萍姨被收音机里的内容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换台。 祝晴注意到广播里的动静。 昨天开车时,她就听到这档节目阴恻恻的上线预告。 “是吗?”祝晴提高音量,试图盖过收音机的异响,“还有没有其他规则?” 盛放点头,肉嘟嘟的脸蛋也跟着颤。 他很愿意和外甥女分享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只是当晴仔说这是“趣事”时,宝宝用力摇头,完全没有办法赞同。 “三角形、圆形、正方形,每一个形状的积木,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师数到三,拿出三个积木……” 客厅里,收音机的节目还在继续。 萍姨想换台,但机器故障,传来卡顿的声音,主持人仍在说着话。 “现在我们邀请第一位听众连线。” “晚上好,和大家打一声招呼吧。” 广播里传来变成水声。 流水声混在电话杂音里,就像是清脆空灵的吟唱。 “叮咚、叮咚、叮咚……” 萍姨使劲拍了一下收音机外壳:“见鬼了,怎么还在响?” “主持人。”电话杂音出现女人的声音,“我是游敏敏,我死了。” 主持人停顿片刻,没有破坏这诡异的气氛,配合着她。 “我是游敏敏,我死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又重复了一遍。 收音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沙沙作响,偶尔漏出几个阴森的词,很快又被萍姨拍打机器的噪音盖过。 盛放小朋友正窝在被窝里专心碎碎念,显然没有留意到异样。 祝晴:“老师数到五……” 放放小朋友伸出五根手指:“拿五个积木!” 客厅广播节目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 “西环尾角街17号的浴桶。” “我死在这里。” 主持人的语气变得干涩:“游小姐,你说……你死在浴桶里?” 电话里一阵汹涌水声,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浴桶里爬出来。 “咔”一下,通话被骤然切断。 主持人转开话筒,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明显慌乱:“怎么和脚本对不上?” 祝晴缓缓抬眸。 偶尔飘过耳畔的声音太模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现在,神经不自觉绷紧。 萍姨的脚步声截然而止。 她终于抠住接触不灵的按键,调到粤曲频道,粤剧婉转的唱腔填满整个客厅。 她低头检查收音机,自言自语:“真是撞邪……” 傍晚时分被祝晴随意丢在沙发上的BB机忽然亮起荧光。 提示音响起,萍姨浑身一颤,心头涌上不安。 她盯着闪烁的屏幕。 警署这个点call人,难道有急事?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