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吃药嘛。” “那时候,二小姐很消沉的,连窗帘都不愿意拉开,总说阳光洒进来,就会看见自己残缺的腿。” “她总是摔碎盛着中药的汤碗,自己在屋里发脾气。可只要大小姐过来,坐在她身边安抚,她就会乖乖喝完药。” “以前我们总说,这对姐妹俩的感情真好,二小姐连二姑爷的话都不听,但只要大小姐来了,她就……”说到这里,萍姨摇摇头,没有再继续回忆。 说是姐妹情深,但盛佩蓉所有的苦难,都是盛佩珊带来的。 直到现在,萍姨还是搞不清楚,当年的盛佩珊对姐姐言听计从,究竟是出于天生的依赖,还是只出于愧疚而已。 “虽然大小姐不住,但老爷还是让我们给她留了房间。” 祝晴站在一间卧室门前,手指悬在门把上。 停顿片刻,她缓缓推开。 这是从前盛老爷子为大女儿准备的房间,那时她的病情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老爷子便始终怀揣着希望,希望某天清晨醒来,她已经恢复清醒,从容地接过盛世集团的重担。 房间完全复刻旧宅的格局,床铺始终保持着整洁,每周更换的床单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梳妆台和衣帽间则都是空空荡荡——自从可可离开后,盛佩蓉再也没了装扮自己的心思。 床头那本原版小说里,夹着一张书签。 祝晴翻开,听见萍姨一声的叹息。 “这也是前几年,老爷子从旧宅带回来的。” “当年还没有你呢,大小姐总说这书晦涩,偏偏大姑爷爱看。” “后来,大姑爷和她打赌,赌她肯定读不完这本。” 说到这里,萍姨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大小姐不服输,在私底下悄悄和我说,实在看不进去这些缠绵的句子,每隔几天就偷偷把书签往后挪几页。” 祝晴摩挲着夹在书页里的书签。 二十年前的种种,依稀停留在纸页间,她仿佛看见母亲趁着父亲不注意,孩子气地移动书签。 原来父母也曾年轻,也曾嬉闹,那是他们鲜活存在过的证据。 “这个房间里,很多都是旧宅的老物件,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萍姨话音落下,往外看了一眼,“晴晴,我先去看看少爷仔在干什么。这小祖宗啊——只要静悄悄的,保准没好事发生。” 萍姨在盛家帮佣二十三年,素来知分寸,从不越界。 此时都没意识到,她开始吐槽起自己的小老板。 萍姨绕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尽头的儿童房,是盛家小少爷的地盘。此时他正在地毯上打滚,抛起玩具往天花板丢去,身体灵活地避开,这是他给自己制定的少儿警校训练课程。 房间里一尘不染,玩具箱却越来越空。 都已经被慢慢地搬回到他们油麻地的新家去。 祝晴来时,倚着门框,看放放抬高小短腿往飘窗上爬。 她忽然想起,那天这位小少爷要给咸蛋超人立墓碑。没礼貌的小孩丢来一盒蜡笔,扬着下巴,命令她题字。 自己不会写字,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指使别人。 几个月过去,转眼间,放放好像变得很不一样。 此时,他小脑袋往下,倒挂飘窗上:“晴仔,金宝和椰丝不愿意来这里玩。” 他们三个宝宝在幼稚园抢着玩滑滑梯,盛放想起自己半山家里的滑滑梯才叫大,主动邀请他们来做客,却被拒绝。 “为什么?” “我告诉他们,这里是凶宅!” “他们还懂‘凶宅’?” 这个词太高深了,金宝和椰丝肯定是不明白的。 但盛放提起“凶宅”两个字时讳莫如深的小表情,吓退了他们。 “那我们玩吧。”祝晴说。 半山盛家的院子里,有盛老爷子特意给小儿子定制的巨型滑滑梯。 要爬好久的台阶,才能登至顶端。 这会儿,盛放像一只小树懒一般慢慢往上爬,给祝晴示范。 祝晴站在底下,摸了一下滑梯:“都是灰尘!” 萍姨忘记擦这室外的游乐设施。 滑梯每天经受风吹日晒和雨打,积了厚厚一层灰。 “没关系。”少爷仔不拘小节地摆摆手。 他已经坐在顶端,两只小手在胸前交叉,躺平往下滑。 “晴仔,来玩啊!” 很长的“咻”一声,盛放小少爷张开手臂,一滑到底。 他是扫把人,现在干净了。 …… 七天长假结束后,祝晴重新回警署上班。 刚休假的时候,她时不时捏捏放放的小脸蛋,还总是期待他早点放学回家。但到昨天晚上,她已经被叽叽喳喳的小不点吵到头疼,两只手捂住他的小嘴巴,拜托他安静一点。 盛放小朋友很受伤,扁着小嘴说着——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啊,晴仔!” 此时,祝晴刚进CID办公室,文职珍姐就塞给她一封信。 “是林希茵寄来的。”她说,“一直帮你保管着呢。” 案子已经正式结案,幼稚园送来的锦旗高高挂在办公室。 几个A组师兄经过时,总酸溜溜地撇过头,假装目不斜视。 祝晴坐回到工位上,打开林希茵寄来的信封。 信封上的字迹工整有力,详细叙述了校方对校园欺凌事件的严肃处理。那些施暴者或被记过处分,或遭开除学籍。更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曾经沉默的受害者勇敢地站了出来。女孩在信中写道,她终于明白,遭遇不公时,要寻求帮助。 接下来,林希茵会为考入港大心理系而努力。通过许明远,她深刻体会到,原来心理医生肩负着如此重任,有时一念之差,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祝晴按照这封信的折痕,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珍重地收好。 与此同时,莫振邦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翁sir的斥责声。 隔着走廊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很显然,又是为了升级试的事。 而莫振邦平静到近乎消沉的回应,让这场训话像是一记重拳砸进了棉花里。 “当年要不是我提议换班,阿诚根本不会死。” 他的桌角,摆着一张温馨的全家福。 莫振邦、吕绮云和囡囡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可每次见到囡囡天真无邪的脸庞,都在提醒着他,这个可爱的孩子,本该拥有亲生父亲的爱。 这是莫振邦的心结。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忙解开。 办公室外,同事们交换眼色。 “我听说上头在调派新督察,如果阿头不升上去管着我们——”豪仔故意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提高音量,“新来的很难搞,要是真调到我们这边,接下来就没好日子过了。” 翁兆麟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