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盛佩蓉压低声音:“程医生是谁?” 在柏林医院,盛佩蓉经常听见程医生给可可打电话。 当时她的精神还不好,思维也总是缓慢迟钝,没法多问。 “机车司机。”盛放伤心地说,“他再也不能载我兜风了。” 程星朗说的是,等到放放长大,可以陪他续上机车梦。但是盛放不是三岁的小孩,也不是三岁半的小孩,这么多个月过去,他都已经是三岁十一个月的小孩了!程医生这么没影的承诺,他才不信呢。 盛佩蓉从未有过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的经验。 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发现,放放的思维就像是他最爱吃的“跳跳糖”,一不小心就会跳到遥远的地方去,让条理分明的大人跟不上节奏。 盛佩蓉拉着他回正题:“是可可的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晴仔还小呢!” “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 崽崽撇嘴:“都说不是——” “带不回来吗?”盛佩蓉故作遗憾,“那算了。” 这时,祝晴拿着医生的报告推门进来。 手提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盛放和盛佩蓉一起竖起耳朵。 祝晴停下脚步,接起电话,表情变得严肃。 放放小朋友比了一个手势—— 看吧,哪有空拍拖啦。 “你刚才那是激将法。”盛放眯起眼睛,对盛佩蓉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话音落下,放放小弟挺起小胸脯:“但是我已经生气了。” 谁都不能对盛放小朋友用激将法。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抵御攻势。 第74章 越来越难懂! 这间嘉诺安疗养院,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祝晴、盛放和萍姨的另一个家。 每当医护人员们听见VIP套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就知道这一家子又团聚在一起。这个本该静谧、充满着消毒药水气味的空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多了几分温暖。营养师精心搭配的餐食和萍姨拿手的家常菜轮番上阵,连门缝里都能飘出诱人的香气,让整个楼层都染上了烟火气息。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们私下都说,自从盛女士苏醒,连上班的氛围都不这么紧绷。尤其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时不时迈着小短腿从病房里溜出来,在走廊上蹦跶。过不久,他的外甥女则会将他拎回去。这舅甥俩追逐的身影,总能让值班的医护人员忍俊不禁,暗自期盼着,如果整间疗养院都能这么生机勃勃该多好。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作为香江最顶级的私人疗养院,这里的费用令人咋舌,入住的病人非富即贵,但真正能享受到家人陪伴的,却寥寥无几。多少家属将亲人当作包袱般丢在这里,每月按时支付医药费和护理费就心安理得,就连跨进病房一步探望,都觉得多余。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病床上的人最渴望的从来不是昂贵的药物,而是亲人的一个拥抱,一声问候。就像盛佩蓉,在沉睡多年后仍能奇迹苏醒,或许正是因为家人从未放弃。 此时,盛放正踮着脚尖收拾茶几上散落的报纸。 他的小手肉乎乎,但出奇灵活,捏着报纸的边角一丝不苟地对准,像个小报童。 萍姨凑到盛佩蓉耳边轻声细语,说这都是祝晴几个月以来言传身教的结果。这个小不点的自理能力简直令人惊叹,不仅会自己整理书包,连叠衣服都有模有样。每当萍姨把洗干净晾晒好的衣物收进来,就能看见小不点端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把每件衣服叠得方方正正,然后迈着小碎步跑进房间,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 “少爷仔现在可懂事了。”萍姨笑着感叹,“感觉几个月前,他还躺在半山的儿童房里打滚耍赖,连吃饭都要玛丽莎喂。现在变了个人……有时候我都恍惚。” 盛佩蓉总是通过萍姨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描绘着女儿和小弟相依为命的画面。 她*想象着两个孩子像两株幼苗,在狂风暴雨中紧紧依偎,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萍姨总说,现在她醒了,这对舅甥总算有了依靠。这句话让盛佩蓉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康复,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 一张康复评估报告被轻轻放在她面前。 “训练强度太大了。”祝晴皱着眉头提醒,“医生说康复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盛佩蓉点头笑道:“知道了。” “大姐骗人。”放放突然奶声奶气地揭穿,“等明天你上班,她肯定又要偷偷加练!” 这位小弟简直是个小机灵鬼,他知道得太多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不会的。”盛佩蓉信誓旦旦地保证,“妈妈会好好休息。” 一边是比她还要拼命的母亲,一边是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严格监督的小舅舅,祝晴觉得他们姐弟俩,谁都不比谁踏实可靠。 但此时此刻,时间紧迫,她必须赶去现场。 “有个紧急案子,我得先走了。”祝晴晃了晃车钥匙,转向盛放,“你呢?” 盛佩蓉虽然早就知道女儿的工作性质,但亲眼见到她接到一个电话就要匆匆离去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祝晴转身的姿势利落干练,说话时已经走到门口,每个动作都堪称高效。 “我不想回家独守空房。”放放摆摆小手。 祝晴快速向萍姨交代着:“书包在沙发上,明早麻烦萍姨叫辆计程车,送他去幼稚园。” “妈妈,我先走了。” 最初喊出“妈妈”这两个字时,祝晴的耳尖都红透。但渐渐地,这个迟到了二十年的称呼变得越来越顺口。每一声呼唤都带着温度,让她的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去吧,注意安全。” 祝晴眯起眼睛。 这句叮嘱并不是来自母亲,而是那个小大人似的舅舅。 盛佩蓉失笑,小弟已经先她一步,送可可到门口。 他探出半个身子:“明天见。” 不是说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吗? 可外甥女临走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崽崽心寒。 “盛放,从今天起你只能在周末看电视。” “啪嗒”一声,崽崽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为什么啊!” 盛放的小奶音撕心裂肺,而祝晴的身影则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放放伤感地平躺在地上,短手短脚摊成一个大字。 “大姐,看看你女儿!” 这会儿可可不在,盛佩蓉便一本正经地站在小弟这一边:“我一定好好说她。” 萍姨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少爷仔,谁让你乱用‘独守空房’这种词啊。” 天知道小不点又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 他的外甥女警告多次之后,终于狠心收了他的遥控器。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