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里坐下,随手翻开书页。 “光线太暗了,小朋友不能看书。” “那大人呢?” “大人没关系。” 盛放总听见大人们说“没关系”。 萍姨这样说,大姐这样说,连晴仔也这样说。 可真的没关系吗? 盛放鼓着脸,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下次要问程医生。” 这小朋友,一脸的不服气。 祝晴抬眉:“那我也去问问,小朋友晚上吃这么多饼干会不会蛀牙。” “你不要去!”放放伸出小手摆了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啦。” 萍姨端拿着一条毛毯,站在玻璃门外失笑。 晴晴和少爷仔给程医生安排了许多角色。他既是法医,又是儿科医生,心理医生,甚至现在还负责眼科和牙科,仿佛无所不能。 夜风拂过,盛放不知不觉已经将小椅子搬到祝晴身边。 对他来说,能和晴仔一起在露台吹风,不用看书还可以偷吃饼干,简直是完美夜晚。 他捏着一块小饼干,踮着脚往祝晴嘴边送:“啊——” “咚咚咚——” 萍姨敲了敲门,抱着毛毯出来,将祝晴和盛放裹得严严实实。 一大一小裹成两只粽子,头发起静电而炸开,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小圆几上的书摊开着。 放放不知道晴仔看的是什么书,只知道慢慢地,她越来越认真。 这一页的目录,用加粗字体印着“情感中的共生关系”。 形容一方榨取一方情感,以过度依赖伴随隐形控制,而另一方则拯救奉献,甘之如饴。 段落间穿插着案例,鲜明对比病态寄生和健康依恋的关系。 “什么意思?”放放塞了满嘴的饼干。 “就像……一个人拼命索取,另一个不断付出。” “听不懂。” 其实放放不需要听懂。 但祝晴还是解释道:“或者说,好比寄居蟹和它的壳。” “晴仔,我想吃避风塘炒蟹。” “等结案就带你去吃。” 有好多好多结案后的待办事项。 放放小朋友不着急,一笔一笔都记下。 月光澄澈,放放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祝晴肩头。 夜风凉凉的,他们将毯子裹紧,相依的背影却温暖得像是能融化即将入冬的夜。 …… 案件看似明朗,所有证据都指向顾旎曼。动机、时机和作案手段,样样都对得上。 但祝晴却总觉得古怪,还有许多疑点,她尚未找到答案。 这一宿,祝晴没有睡好。 案卷中的线索、顾旎曼含泪的脆弱眼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刚蒙蒙亮,萍姨还在厨房准备早餐。 祝晴抓了两片吐司,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七点三十分,放放打着小哈欠坐在餐桌前。 他的面前摆着萍姨精心准备的早餐,一个人吃两人份。 盛放抓起萍姨的手提电话,熟练地按下盛佩蓉的号码。 “大姐大姐,晴仔没有好好吃早饭!” 这个手提电话方便盛放小朋友随时告状。 他一边向大姐报告,一边“咕嘟咕嘟”灌着牛奶。 而此时警署的CID办公室,祝晴是第一个到的。 每当失去头绪时,她都会重新翻开厚厚的案卷,一页页仔细翻阅。 大多数时候无法找到新的线索,这样的重读只是徒劳。 但偶尔,被忽略的细节会再次浮现。 霞光戏院……为什么偏偏选在那里? 祝晴的目光停留在霞光戏院经理何立仁的供词上—— “原来他一直记得霞光戏院,还记得十几年前被迫来参加宣传活动的事。” “他说来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当年那个带位员还在不在。” 周永胜那样清高自傲的人,如果他始终记得当年被迫参与商业片活动,记得那个曾被他羞辱的何立仁……会不会这些年,他也对顾旎曼提起过? 直到现在,顾旎曼依然是伤痕累累、被迫反击的柔弱形象,让人不忍继续追查。 但如果—— 何立仁这个替罪羊,是她精心挑选的呢? 一旦何立仁被定罪,她就能全身而退,从此逍遥法外。 想要这里,祝晴合上案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要重新梳理。 顾旎曼杀死周永胜的真正动机,究竟是什么? …… 案情分析会上,气氛凝重。 徐家乐和豪仔瘫在折叠椅上,一个用案卷盖着脸,一个疯狂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行了……脑子真的转不动了。”徐家乐嘟囔着。 “又要从头梳理?”豪仔叹了一口气。 黎叔用案卷本轻轻拍了拍两个人的脑袋。 梁奇凯起身,总结刚才祝晴提出的疑点。 “顾旎曼的弟弟葬礼当日,也是周永胜的死期。”他用笔敲着白板,“所以我们才认为,顾弘博的死是最后一根稻草,随着弟弟的死亡,她选择杀了罪魁祸首。” 但是弟弟的死,真的是催化剂吗? “这是事实,还是我们的猜测?” “再看时间线。”莫振邦沉吟道,“顾旎曼‘殉情’后,顾家突然有钱了。” 从工厂宿舍到深水埗唐楼,再到太子道的出租屋,他们搬家连租房的预算都很有限。 那套文华路的房子,还是靠顾旎曼祖父母留下的遗产。 “但是在顾旎曼‘殉情’死后的第二年,他们买下现在的房子。” “以顾国栋和余丹翠当时的收入水平,很难买下这房子吧……当时文华路还没扩建呢,没有任何的补偿款。” “房子价格不低,没有按揭记录,一次性付清——他们哪来这么多的钱?突然就发达了?这一点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开始,警方怀疑是顾旎曼留下的遗产改善了父母和弟弟的生活。 但是影视公司强调过,当时她的片酬并不高。 “这是片酬合同。”小孙将一份记录放在桌上,“只凭借顾旎曼留下的这笔钱,顾家人绝不可能买车又买房,一家三口过着这么滋润的生活。” “再说回周永胜。当年他转移财产后,这十年全靠自己写的剧本为生。但要说帮着养顾家一家子人和顾旎曼,这样的收入情况,几乎不可能做到。” “毕竟,他用的是化名,可没有大导演效应。再加上,他那点文人傲气,宁可饿死也不碰商业片。一个毫无名气的编剧,他能有多高的收入?” “顾弘博那辆车,价格不菲……唐婷婷的父母不同意女儿和他交往,就是因为他的工作朝不保夕。以他不稳定的工作收入